小小一间清吧淡淡的弥散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雷迪坐在最靠角落的一个小空间里,点了一杯叫”爱绝“的酒,他并不能记得这个配方,却在众多熟悉的英文名字里选择了这个陌生的新调配的产物,尝了一口,他略微有些玩味,爱绝竟然是这么一种入口酸涩回品甘甜的味道。这个熟悉的小空间曾经是属于他的,夜将近,雷迪在这温适的环境里竟觉得有些困倦了,眯着眼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那沙发依然是把这清吧卖出去的时候的样子,这熟悉的颜色曾经是那个对环境敏感得如同对情感的女人选择的,想起舒朗,那个曾经切实爱过自己的人,雷迪的心里的记忆仿佛沉淀起来,自己并没有意识过自己爱她,但她给自己的那份好似不会远离的深刻的厚重的爱,永远跟随着舒朗这个名字和她清淡的面容贮存在雷迪的心里。年轻的时候,现在雷迪也终于可以坦然的说起自己的”年轻“了,人老了,便会开始尝试品尝曾经不甘不愿不忍碰触的过往。这也正是为什么时隔经年,从异国归来的时候,他执着要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舒朗。
遇到舒朗,是他的一个意外,而对舒朗来说,或许更象一场”再生“。那一年的雷迪连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的生活在一个又一个麻木了情感的日子里,他宁缺毋滥,可以选择的女人太多,反而情感逐渐成了他最空白却最坚硬的所在。而舒朗,想起这个名字,雷迪心头依然不自觉的有种温暖的感觉,一个普通的女人,遇到她的那年她刚刚结婚,两个人恰恰就相遇在舒朗的婚礼上。那场简约的婚礼雷迪供应全部的酒水,舒朗喜欢鸡尾酒,所以整场自助餐的鸡尾酒都是雷迪亲自调配的。舒朗是一个有些偏胖的女孩子,自然栗色的长发婉约的梳成最通常的四股粗麻花辫,点缀着小小的雏菊和紫罗兰,简洁的小婚纱更象是一袭曳地白纱裙, 婚宴的间隙她躲在小花园清净的拐角修补指甲的颜色,暂时没那么忙而避开热闹去抽烟的雷迪恰好就在那里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这个一辈子记得最清晰的面孔。舒朗 的指甲是淡淡的贝壳紫,那种清淡柔和衬托着她纤细的手指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眉眼有一种平淡,没有那么多新嫁娘的喜庆。她的唇色很淡,似乎脸色也不大好,本 来妆容就非常淡,她不自觉微微的叹了口气,让站在一旁的雷迪看得发怔了。雷迪从前的女朋友全部都是地道的美女,美得过分明媚,衬托得雷迪利索的衬衫和 短发让他那种帅变成另外一种气度,即便现在身边没有那些女人,雷迪也知道舒朗是一个太普通的女人了,但正是”普通“,让她显得那么容易打动人虚幻华丽了太久而疲惫的情绪,所以那时,是雷迪打破了两个人的陌路:”新娘子,累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温厚,舒朗这才发觉身边有人,见是他, 微微笑了:”恩,有点儿。“”不吃点东西?“雷迪不自觉的有些担心她的状态,舒朗摇摇头:”不吃了,没胃口。今天的饮料很好,真的谢谢你。“雷迪靠在她坐着 的石椅背边:“你尝了?”“没,呵呵,为了搭配紫色基调的婚礼,你的紫色尼罗河都是用了一点伏特加,我没吃东西也就没喝。”雷迪点了点头:“恩,相比起 来,是有些烈了。”舒朗弄完了指甲,也没走,抬头看了看雷迪,淡淡的笑了,雷迪好奇的问:“看我干什么?还不去帮你的新郎招待客人。”舒朗摇头,轻轻咬着下唇,回过头,望向这个拐角恰好可以看到的举行婚礼的小花园的小侧门,随即落寞的又叹了口气。“怎么了?”雷迪轻声问,舒朗笑了笑没回答,雷迪见她不答,也不多问,抽出烟,正好去找新的地方抽烟,舒朗却出声叫她:“你在这抽吧。”雷迪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却也依然稍靠角落些,点燃一根。“呵 呵,雪茄。”舒朗侧着头看着他,雷迪笑了:“恩,你知道。”“头一次见,在书上见过,所以记得这个特别的样子。”雷迪点点头,体会着烟的缠绕,让自 己稍微放松些。刹车熄火的声音虽轻,依然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静,舒朗蓦的站起身,怔怔的望着那小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没有人下来,雷迪却隐约的看 的出开车的是一个俊秀的人。那人的轮廓很精致,斯文的一个男子。舒朗似乎要走过去,却最终没有动,那车里的人双手握着方向盘,低着头,最终也没有下车,车上却走下一个有着模特般身材年轻的美丽女孩儿,她快步跑到舒朗面前递出一封红包,说着恭喜,舒朗接过来,淡淡的笑着。女人是不可以比较的,尤其当年纪,身材,样貌都天差地别的时候,舒朗这样连穿着婚纱都不美的女人在那个女孩面前淡若烟草。车再启动,开走,舒朗望着车消失在小门口,雷迪看到她瑟瑟颤抖的肩膀。这一幕让舒朗从此印在了雷迪心里,那是一种不用言说,却自然让人感知的悲恸,如果说这样的“见闻”通常是一些无聊的粉色花边,雷迪在那一刻却根本没有体会到一丝丝的八卦乐趣。他只是适时的离 开那里,回到他的临时吧台,看着眼前的酒,想着刚才那个恬淡却因外貌与年纪输掉爱情的女子。如何,可以让这样一个迫切的需要人来“保护”的脆弱的女人有一点甜蜜的幸福感,这个疑 问盘旋在雷迪脑海里,直到舒朗再回到人群中,恢复了新娘子该有的职业般的笑容,站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却好似同她完全不熟悉也不在意她存在的新郎旁边,雷迪看着她淡粉色的唇,那并不是她的血色,她是补了妆吧,而谁又知道她心里 所丧失的又什么时候才可以添补得如此妥帖。因为这个注意,所以在新娘的餐桌上,悄无声息的摆上了一杯酸甜温柔的淡粉色鸡尾酒,看上去恰似舒朗的唇色,上面 放了一颗挂杯装饰的樱桃,或许这个与“珍惜”谐音的水果,携带了一些莫名的期望或爱护,杯脚下压了一张名签:“PINK LADY”。
那杯酒,却并不是一个故事的结束,而是一个故事的开始。它把舒朗和雷迪的生活交叠在了一起,长长的五年,舒朗喝惯了pink lady,闻惯了雪茄,爱上了雷迪。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这么简单的一种情感,却在这个世界里变得那么复杂。因为它不平衡,所以它必然艰难,而承诺的明亮,更让这个单恋象圣十字诅咒下的吸血鬼,躲避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竭尽全力的去爱,去付出,去牺牲,去殉葬。 (接酒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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