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介入 于 2013-6-8 09:12 编辑
花说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成束的鲜花或刻意摆插出来的花篮,也许是因为那花过于美,过于鲜艳,过于热情,或过于人为,让人觉得眩目,失真。虽美,却无法接近。它们像故事里最精彩的片段,被人剪下,无始无终。 其实,我也不喜欢雍容的牡丹,因为她缓缓出场,让喧闹的春天禁了声,好像那纷至沓来的春花,都是为这主角做亮相前的暖场。她的倒来让偌大的舞台只唱贵妃醉酒,享尽专宠。 我只爱那些那些杂七杂八家常花,那是我的花。 四季中我最喜爱的是春天,春天里最盼望的是蒲公英花开。 蒲公英花当数最不张扬、最安静的花,安静到较少有人关注、发现它。早春一到,几阵风吹过,率先有反应的当数蒲公英了,先破土,再长叶,再开花。花儿们总是在栅栏边、墙角下、石砖缝里悄然开放。碧绿的叶,矮的茎,黄色的花。那菊状的小朵花儿,恬静、羞涩、不声不响。蒲公英花差不多可以伴随整个春天,五月温煦的风一吹,吹老了蒲公英的叶,花儿就越开越少了,渐渐地它走向了迟暮。开败的花结出种子来,一只只小伞状聚集在一起形成小球,风儿一吹,四散开来,飘飘摇摇,散落天涯。
实在忘不掉的还有小时候记忆里的凤仙花。夏季的时候,在墙根下先是看见绿色丛里一个个包紧的花蕾, 尔后看到一朵朵花悉数开放,红的、粉的、淡粉的、紫的,单瓣的、复瓣的。花开得太好,所以就摇摇欲坠,它们一直就是那么拥挤、熙攘。采下那新鲜的彩色花瓣,和点白矾一起捣碎,把花瓣汁液用麻叶包在手指甲上染红色指甲,一晚上伸着双手,不敢入睡。如果上色好的话,指甲会是紫红色,否则便是浅淡的红黄色。印象里好象想达到紫红色的效果要不停重复地包染,二次或三次。花瓣汁液也会染到指甲旁的皮肤,黄黄的,脏脏的,要过很多天才会渐渐褪去,这我很不喜欢。 “我会用让凤仙花染的红指甲蘸茶叶水弹你脸上”这是最坏最性感的张爱玲,也是后话。
小时候的大院里,也不知是谁家在空地上置一粗瓷大缸,记得起先里边飘着浮萍,绿色的,一簇簇的,叶的下部有圆圆的小葫芦,好动多事的孩子踮着脚尖趴在缸沿上,用竹竿轻轻敲打、挑动,引来家长的训斥。再后来浮萍不见,换成了睡莲。到了夏天,绿色的薄叶轻浮水面,有花出众、出挑,明艳,芳香四溢,看一眼惊心。叶花的缝隙里有不知名的小飞虫,纷纷攘攘,飞起落下,热热闹闹象在赶大集。莲下的水里养有金鱼,只是记得那水幽暗,看不见鱼们游来游去,也不发出声息。也曾看见大人们用铁丝圈成的网把鱼们捞在一个盆里,给莲换水,那鱼养得肥大撩人,浑身油亮,通红。 蜻蜓、“卖油翁”停留在晾衣服的竹竿上抖动几下羽翼,再振翅飞去,在一个潮湿闷热的欲雨午后。 用砖垒成的台子上放了杂七杂八的的花草,有些还叫不出名字。海棠、兰草、蚂蜂菜花、仙人掌、仙人指被种在形状质地不一的盆里,总有花跃然其上,你方败了我方开,花儿从不曾间断。秋日里有白色红色的蟹爪兰在绿叶中绽放,象蜡花般可爱,朵朵硬实。到底不知是哪户人家,养花如此细心,如孩儿般爱宠。 现代都市人,无论是怀抱999朵玫瑰送给心爱的人也好,还是手持名贵的蓝色妖姬送给神秘的情人也罢,在我看来那些花只能表达自己的一份心情,花里没有故事,也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记忆里,那些最朴素的,那些我爱的,那些屋檐、花草、院落、昆虫、麻雀都哪里去了,那个生活在简单、喧闹可又幸福快乐真实的我又到哪里去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于清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