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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 七年之痒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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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4: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62节

"他有买给我的,不过城里人不流行戴金银首饰,会说你老土,我就收起来了。如果妈妈想看的话,我下次一定戴上,好不好?"在母亲眼里,并不是图他什么,这些外在的东西在农村就是一种象征,象征这个男人能疼你,肯为你花钱。我替他辩解着,想想好心酸,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没给我买过任何礼物。

  "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像是被风一吹就跑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让我们担心!"母亲摸着我瘦弱的手臂心疼地说。

  "你又老土了,城市人流行骨感美,我这是特意减的,漂亮就好了。"

  "都脸色蜡黄还漂亮?!晓明也真是的,怎么忍心让你减肥呢,你本来就瘦,身体又不好,非垮了不可!"

  我不敢正视母亲的眼泪,怕自己会崩溃。我的眼神躲闪着,拼命回想高兴的事,拼命地想,我所能记起的只是晓明好久以前说过的两句深深感动我的承诺,我竟然记不起他为我做过什么感动的事。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复杂的心理,紧紧地抱住母亲,把脸埋在她的背后,哭着说:"妈,等我们以后有钱了一定把你们接去城里住!"

  回来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晓明,只是想让他能够按照农村的风俗向我父母证明他对我的感情,好让他们放心。没想到他却说我是为了他的钱!我的心被他揪得生疼,如果是为了他的钱,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都是假的吗?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孩子能够像我这般不看重物质死心塌地地跟着他。难道是我长得丑没人要吗?恰恰相反,我长得不错,在学校里有不少男同学追求我,但我唯独选择了其貌不洋,也一贫如洗的他,我以为这样的男人才是会真心爱自己的,是不会变心的,因为他太普通了。当初接受他的时候,很多同学都说他不配。我总说他对我好就好。可是,好在了哪里?我倾其所有能付出的一切,也换不来他丝毫的理解。争论到最后,他不乐意地把他的卡甩给我,还不忘说了句杀人不见血的话:"使劲花,最好全花光,你就不会怪我对你不好了!"

  我当时很气愤,第一次硬着头皮拿着他的卡去了金店,可悲的是,我终究不是个舍得花钱的女孩,磨磨蹭蹭老半天后只用了四百元给自己打了个很细很细的金戒指。当我将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给他看时,他冷飕飕地说了句,乱花钱!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来自无名指上火烫般的疼痛……

  如果说他也是个节俭的人我就不会如此同情我自己了,可他偏偏却是个相当会奢侈的人,他穿的是名牌,用的手机也是名牌,因为物价的上涨我通常吃着上一顿留下的剩菜,摆他面前的永远都是新鲜的合他要求的好菜,他挣来的钱全花在他自己身上,很不舍得被我使用。我穿的依旧是几年前的衣服,五年多我只给自己买过三件几十块钱的衣服,并没有因为生活条件好过了而变得张扬。
积累了太多悲伤后,第一次赌气搬出了我们的小屋到彼此都熟悉的一朋友家住,傻傻地等他下班后发现我的离开,然后来接我回去。可是他没有这么做,我们一直僵持了一个月,他对我都是不闻不问,一点也不担心我。最终还是我妥协了,我主动打他电话,他不接或者直接关机,我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何况买戒指这件事我没什么错啊。我只好去找他,放下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去挽回他。

  当我怎么也打不开房门时,从没有过的危机向我步步走来。在这个熟悉的城市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我不敢想象自己孤苦伶仃的背影,我拼命拍着门。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房间里……

  "你是谁?"我问。

  "我是晓明的老婆,你又是谁?"

  "老婆?笑话!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快六年了!"我愤怒地说道。

  "原来就是你呀!好吧,让他自己亲口告诉你,这样你总该死心的。"她拿出手机拨过去,又告诉我,"他关机了,那你就在我家等他下班吧,应该快了,请进!"

  "你家?!"我径直冲进卧室,一张刺眼的结婚照亮亮堂堂地挂在床头的墙上。床单换了,被套换了,枕头换了,甚至连我亲手买的柜子也不见了,曾经熟悉的一切都不再熟悉,曾经是属于我的家、我的床、我的男人,都被这个陌生的女人取而代之。

  "结婚?"我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幕,这太突然,太突然了,我逃出卧室,靠着冰冷的墙壁,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有那么一个月了吧。哭什么呢,哭也解决不了事实!这个男人说他离不开我,你懂吧?他离不开我!"

  "可他也说过离开我他会死的!他亲口对我说的!!"我哀怨地看着一脸不屑的女人。

  "哼!他说这话很久了吧?"

  不!那应该是昨天……不不!应该是很久了,很久。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什么时候结婚的?告诉我,我只是在做梦,对不对?"我紧紧抓着她的手。

  "唉,就在你回家的第二天我们去登记的,而我跟晓明在一个月前就好上了!说实话,我能给他想要的一切,你能吗?"

  "他想要什么?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你会照顾他吗?你会为他洗衣服做饭收拾房子吗?"

  "洗衣服?有洗衣机啊!他又不是小孩子我干吗要照顾他?我不会做饭,油烟对皮肤不好,我们都是去饭店吃的,而且房子也都是他收拾的,我不会。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男人是娶老婆,不是找保姆,对男人不能太好,不然你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4:59: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63节

她的话咄咄逼人,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我这样悉心照顾他,爱他,付出自己宝贵的青春等他,却不敌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我算什么?这么多年的付出难道仅仅是让我一无所有地被抛弃吗?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生怕自己倒下,倒在这个一脸鄙夷的女人面前。

  不一会儿晓明回来了,他冷冰冰地盯着一脸煞白的我,没有任何的喜悦。

  "你有什么事?"

  你有什么事?你有什么事?你有什么事?我痛痛地看着他,然后发疯似的将他抱住。不,我不能没有他!

  "求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会死的!我哪里不好?告诉我,啊,告诉我,我改,我一定改!"

  "吵死了,还有完没完哪,我还怎么看电视呢!"那女人坐在沙发上说着风凉话,死死地瞪着我。

  "你什么都好,是我不好,你走吧!"晓明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我们早就完了!"

  "完了?我们早就完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早就完了?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告诉我啊?"我死命拉扯着他的衣袖,我不要被抛弃,不要。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对不起,我们真的早该结束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你也看到了,这是我的老婆,我爱她,我不能没有她,你懂吗?你走吧,别再纠缠我了!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好上几百倍的男人,真的,走吧!"

  我的世界随之沦陷,颠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这个门,耳边一直回荡着他抛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爱你了!"

  不爱了,不爱了,不爱了……

  当初我为他选择留在了这里,可是现在,我觉得这城市对我来说就是背叛与离弃。我表面上说着坚强的话,做着坚强的事,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有多怕,我怕晚上睡不着,怕自己一个人,然后胡思乱想,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然后崩溃,我努力想着年老的父母,努力地让自己为他们而活下去,真的很努力。

  半个月后,在我生日那天,他破天荒地约了我,我以为他这是回心转意要接我回去。但事实上又是我的自作多情。没有礼物,没有祝福,当着餐厅所有人的面他不停地数落我种种的不是,不断地贬低我,侮辱我。事后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怕他对我旧情复燃,就故意编造谣言,说我在外面到处说他的坏话。

  我实在无法忍受如此不堪的羞辱,一头撞向餐厅的墙壁,不省人事……
我最终无法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和宁几次提出分手,但总被他一次次厉声拒绝。电话里,我哭,他也哭,他不停诉说着如何如何地爱我,不能没有我。他说自己在没认识我之前是个很花心的男人,自从认识我后,他彻底地变了,他求我不要离开,甚至以死要挟。我知道他迷恋上照片中的女孩已到了一种几乎疯狂的程度,我担心他再做傻事,最终还是没有分手,他让我发誓再也不能讲分手这句话!我心碎了,他爱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我又没有勇气告诉他这个事实,我害怕失去他,更怕他发现这个秘密……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5:00: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64节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我甚至无法正视照片。家人和朋友纷纷给我介绍男朋友,我都婉言谢绝,除了宁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更不可能跟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在一起,爱情怎么能得过且过呢?然而,我始终都清楚无论我怎么爱他都不可能有将来。我的罪恶感与日俱增,一天拖一天地拖下去,我等着他有天不再爱我然后主动和我分手,最后我就永远的在他的世界消失,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于是,我决定终身不嫁,守着想象中的他,守着一生中最美好的幸福,只求他以后幸福!

  一晃就是一年,宁对我的感情还是没有改变,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我们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他能骂我,或者对我凶一点,我就有借口和他分手了,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容我的任性和无理。宁曾提过想跟我见面,要和我现实中发展下去,我推说没空,他就不敢再说什么。

  然而,一个人所背负的罪孽越重他就越累,超出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就变得疲惫不堪。我终于把事实真相告诉了宁,我说我不是照片中的那个女孩,我说对不起,我说我们分手吧,我说我不配。在宁选择沉默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坐立难安,一直盯着手机,这期间好友的一个电话声差点让我心脏爆裂,手心里汗涔涔的。

  "涵儿,我考虑过了,我是真的爱你,不管照片是谁,我爱的是每天陪我聊天,在我悲伤的时候默默地陪伴我,在我开心的时候陪我一起笑,在我失落的时候鼓励我的你,我现在的爱并不是当初的喜欢,是我们在一起三百六十五天培养出来的真爱,这些都不是假装的,是真心付出的!给我机会,让我们在现实中将爱延续下去好吗?"

  宁的短信深深地感动了我,打消我所有的顾虑,他爱我,并不是因为照片,我可以做真正的自己,没有隔膜,拥有真正属于我的爱情,不必再和其他人分享!

  在说出真相后的第二天我们就见面了。宁的外表相当优秀,看起来风流倜傥,跟他站一块让我莫名地感到自卑。他笑呵呵地牵我的手,抚摸我的脑袋,说我真可爱,像个涉世不深的天真小女孩。我面红耳赤地低垂着头被他牵着走进宾馆。我知道,他不是别人,是我爱了一年的男人,是要跟我继续下去的男人。

  "我是不是你众多女朋友中最普通的一个?"我羞涩地问他。

  "但也是最长久的一个!"他温柔的声音像咒语般将我牢牢控制。 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伴着火热的气息在我耳边一阵阵地散开。他的手在我身上游移,我享受着这份让我激动的感觉,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每一寸肌肤仿佛千万只蚂蚁爬动着。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四目相对,就在目光交织的那一刻,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冰冰凉凉,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我没有反抗。但当他的手企图往我私密处摸去时,我像触电般地抓住他,跳到一边。

  "怎么了?"他问。

  "我们……就这样抱着好吗?"

  "哦……好吧,那我睡了。"宁显得非常失望。

  看着他的背影我开始挣扎,也有些动摇,面对自己深爱的男人我坚持什么呢?在这样忐忑的矛盾中,我忍不住主动从身后紧紧将他抱住。宁感觉到我的许可,迫不及待地转身并熟练地褪去我最后的防备……

  第三天,因为工作关系我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家人和朋友,还有同事都感受到我浓烈的幸福,我通知所有认识的人快乐地告诉他们我有了男朋友,我很爱他!

  可是渐渐地,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开始变化了,他的手机频繁关机,他不再联系我,我也联系不到他。直到有一天一条陌生短信告诉我,宁在那边有了新的女朋友,晚上都住在一起,让我好自为之。我不相信,立刻拨通这个电话。一个自称是宁现实中朋友的男人告诉我,是宁让他这么做的,让我放弃他,别再想他,也别再纠缠他。宁的朋友还说,无论哪个女孩子爱上宁的下场都一样,他天生就是个花心的人。

  我彻底地崩溃了,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又没有其他办法亲自问宁,我那么爱着他,相信他的承诺,才义无反顾地交出自己,到头来却失去了,我真的不敢承认自己被他玩弄了,可我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

  行尸般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每天精神恍惚,注意力无法集中,面对众多客人的关心我只觉得阵阵作恶,在他们一张张甜蜜的嘴下尽是一张张丑陋的面孔。因为多次顶撞了客人,我受到公司的严厉处罚,并给了我最后的机会让我调整心态,不然就走人。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生活对我来说已是万念俱灰……

  4月22日,在电脑前我给宁留下了最后的遗言,我要为这段爱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宁,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后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有一双手紧紧地握住我不让我在黑暗中迷路,你说过永远也不会放开。可是现在,你在哪里?是什么把我们隔开了,你能亲口告诉我吗?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去你心里的路怎么走吗?我真的不相信曾经那个如此宠爱我的你怎么说变就变了?你让我如何说服自己放弃你呢?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5:06: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65节

赶上琼版悲情绝恋了,搞得我像小三似的!停车场很安静,那个花店的员工和我一样在看戏。他为了他的五百多块花钱不能走,我却是被夏长宁紧拉着走不了。

  身体一个趔趄,夏长宁把我拖到他身前,像展示标本似的对伍月薇说:"我夏长宁要找的媳妇是这个样子的。薇子,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就这么着吧!你摆我一道我认了,我丢人我也认了。"

  "我没答应要嫁给你!"这是立场问题,不能含糊。

  "闭嘴!我没向你求婚!"夏长宁瞪了我一眼。

  大概是这样的斗嘴伤害到了旁观者的自尊心。伍月薇笑了,那是种受了伤却要尽力维护尊严的笑容。她抬着下巴好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到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丁越死了,在梁河就死了。宁福生,我以警察的身份正式通知你这件事。走私集团的人吊上了丁越,他应该是在丽江见到他们的。为了不伤害到你,他才和你分手。阿宁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鉴于他对案件的贡献,警方尊重他的个人意见,没有公开这件事。丁越的临终遗言是不希望你知道他死亡的消息。阿宁追求你,我按照丁越的意思想断了你对他的感情。事情就是这样。宁福生,丁越对你如此情深义重,你不觉得你这么快就和阿宁在一起是背叛了丁越吗?"

  她在说什么?我只听到了前面的话。

  丁越的突然分手原来是这样吗?他已经不在了吗?

  我茫然地看着夏长宁。他的脸色都变了,手一紧将我拥在怀里,捧起我的脸迭声说:"福生,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我从他黑乌乌的眼睛里只读出一件事,这是真的。

  "福生,我告诉你,你别激动,我都告诉你。"

  我一点儿也不激动。我就这样看着夏长宁,觉得生活跟我开了个玩笑,让我在极短的时间里懂得了欺骗、残酷、背叛与伤痛。

  那个温柔的丁越,俊朗帅气的丁越。

  纠结多日的心结原本打了个死结,现在不是被解开的,而是被一剪子咔嚓剪开的。线团解开了,却断成了这么一小截一小截。

  我宁福生何其有幸,能得到丁越这样的感情。

  可是,得到又如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生死之间的距离。他那么年轻,那么帅,那么温柔。

  "薇子,你小时候宰我的癞皮狗也是这样。好歹丁越爱过你,你怎么能这样,啊?"夏长宁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伍月薇也恶狠狠地说:"你对一条癞皮狗宠着护着也不肯对我温柔点儿。我就宰了它怎么样?"

  夏长宁和伍月薇相互瞪着眼睛。天色太暗,我看不清他们的眼神,我低下头去掰夏长宁的手指,他瞬间惊觉,握得更紧。

  我生生压下翻涌的思绪,对夏长宁笑了笑,"丁越高估了他自己,我还没爱他爱到要死的程度。夏先生,放开你的手,希望你和伍警官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闭上眼,眼睛干干的。如果没有这一出,我对丁越也没有爱得死去活来的感情,然而,已逝的丁越却带着他的深情撞进了我的心。

夏长宁没有松手,反而用很快的语速说:"福生,你不要伤心。丁越爱你,他只不过……你应该活得更好!他不是你理想的男人。忘了他!"

  我蓦然激动起来,大吼:"你说不要就不要?打着丁越的名义欺骗我,凭什么?!你们做任何事想过别人的感受没有?你们从来都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你,夏长宁,你是我见过的最混账的人!还有你,伍月薇,你和夏长宁就是绝配,求求你赶紧逼着他娶了你好不好?!"

  我一口气说完,抬脚就踢。夏长宁条件反射地一松手,我一脚踏空摔在地上。

  他伸手来拉我,我手脚并用一齐挥,做足了在地上打滚的架势,就是不想他碰我一下。结果也没拦着他,夏长宁一把抱起我,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家。"

  "滚开!"

  "不会!"

  我呆了一呆,他的手臂用力箍住我,无比认真地说:"福生,丁越说你死心眼儿。你哭出来吧,你哭出来我就放心了。"

  我……我只想回家,离他们远一点儿,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丁越被我放到了心里的角落,我要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和他说悄悄话。

  "你憋着会憋出毛病来的,哭出来就好了。"

  "我现在不想哭,你给我放手!"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夏长宁担忧地看着我,硬是不放。

  我靠!我现在就是哭不出来!我不仅哭不出来,还会被他气笑了!

  这时伍月薇从地上拾起那枝玫瑰走过来,她把玫瑰的花瓣一瓣瓣撕下来,边撕边说:"阿宁,你要一心一意哪。"

  我满腔怒火化成一句:"关你屁事!"

  伍月薇望着夏长宁也"哼"了一声,"护好你的癞皮狗,别落我手上被我宰了!"

  夏长宁被她激得手一扬。

  伍月薇扬起脸,说:"你打啊,打完了再找我家老爷子告饶去!"

  夏长宁气得胸膛一阵剧烈地起伏。他拖着我要上车,这时花店那人小声地开了口:"夏先生,那个……五百二十八,少算了一百一十四枝花。"

  "自作自受,丢人现眼,活该!"我甩不开他,就狠狠地讥讽。

  夏长宁不说话,拿出皮夹,把钱给了花店的人,然后拖着我上车。

  车走了老远我回头,伍月薇正蹲在地上。我叹了口气,这时的伍月薇才像癞皮小狗啦。她也是个有毛病的人,正常人咋会看上夏长宁呢?

  "你还想咋样?"我没力气和他争,也争不过他。

  夏长宁把车停在路边,很温柔地对我说:"福生,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眨了眨眼睛,还是没眼泪。

  他就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要我哭。

  我要回家,一定要哭出来才行吗?我又眨了眨眼,想挤出两滴眼泪来好交差,但还是没有眼泪。我都想求他了,我哭不出来,我只想安静会儿,成不成啊?要是能够两眼一翻晕过去就好了。这样想着我就闭上眼靠在座位上。

  夏长宁很担心地摇了摇我,说:"福生,我这就送你去二医院。"

  我双目一睁,真的哭了出来。我边哭边打他,"夏长宁,你太欺负人了!你太过分了!你居然要送我去精神病医院!"

  他高兴得不顾我在打他,一把抱了个实在,"好了好了,没事了,哭出了就没事了。"

  "我要回家!回家!"

  "好,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看到你,滚!"

  "送你回家我就走。"

  "我要丁越!丁越……"

  似乎此时我才知道痛,才觉得伤心。那个给我温柔给我初恋的男人永远地消失了。他带着他的秘密、他的痛苦把我推得远远的,他甚至不要我知道一星半点儿。

  最难的痛是你连想都不能去想,连想一想都会撕心裂肺。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5: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66节

我哭得直打嗝,身体不受控制地抽,一耸一耸的。

  夏长宁很耐心地看我哭完,平静了很长时间才说:"迟早要知道的。福生,坚强点儿。"

  我没有再说话,夏长宁送我回家,他跟着下了车,"我送你回家。"

  "我到了。"

  "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

  "我只送这一次,以后真的不给你添麻烦了。"

  这句话是他的口头禅吗?

  我不屑也不相信。

  夏长宁轻叹口气,停住了脚,"好吧,我看你进去。"

  我回家,爸妈很紧张地站了起来。

  妈妈红了眼睛,牵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感慨地说:"别太难过了,福生。都过去几个月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知道了?夏长宁说的?

  我低下头,还是难过。他们是局外人,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我想着这事迟早要你知道,就拜托夏长宁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好交流一些。"

  什么?夏长宁整这一出是爸妈的意思?

  妈妈还在唠叨:"夏长宁都说怕让你知道了不好,我就想,他这孩子对你还真上心。"

  我瞬间无语。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5: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67节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在清晨的微风中闭上眼感觉第一缕阳光照射的暖意。这里的阳光与风将穿过我的身体往西往南渐渐地蔓延。

  我缓缓地张开了双手。不知道有没有人这样做过,在阳光初升时这样伸展身体,会有种融入天地的放松。我把手掌伸开,露出密密的掌纹,那个用生命在我掌心刻下深刻印记的人已经去了天堂。

  眯着眼迎着强烈的光,我想,丁越,你会在天上看着我幸福的,对吗?

  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经历,然而这样的经历并不是我沉浸在悲伤中的理由。谁不是在大太阳下卖力工作、努力生活?我宁福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一员,我不可能免俗。

  我执意要来这里,是因为这里能最早看到太阳。最早看到的太阳一定能驱散所有的阴影和不愉快。

  "姐!回来吃早饭啦!"宝林的声音悠悠荡荡地传来。

  我微微一笑,大声回答:"来啦!"

  随着响亮的回答,原来那个斯文秀气的福生的影子在慢慢变淡,离我越来越远。

  婶婶是赫哲族人,勤劳朴实,脸上被冬天的风吹得红红的。不过,他们现在没有捕鱼打猎了,叔叔经营起大棚蔬菜。叔叔不会捕鱼,侍弄大棚菜却是一把好手。

  但是叔叔的儿子宝林却像所有的赫哲族人一样,弹弓玩得极好,进林子下套,划船捕鱼无一不精,可就是不爱读书。

  我初来觉得新鲜,跟着他玩疯了。说也奇怪,叔叔和婶婶一点儿怨言都没有,由着宝林拉着我到处玩。

  有时候和宝林骑着自行车去白桦林,弄几个地瓜在林边的空地上捡了落叶枯枝烤,太香太甜,竟能吃噎着。

  宝林常笑话我说:"姐,南方没有地瓜?"

  我顾不得还在打嗝,回嘴道:"我们那儿叫红薯!红薯!明白?啥叫地瓜?一瓣一瓣的才叫地瓜,就像婶婶揍你的时候,那个开花的样子!"

  我边说边比画。宝林调皮捣蛋,前天才被他妈一手扒下裤子一手挥着扫帚打得鬼哭狼嚎的。

  说完我大笑,气还没顺过来,就又打了个响亮的嗝儿,身体猛然一抽,狼狈不堪,却觉得浑身舒畅。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笑声在风里传得极远。生活就该这样,开怀大笑,没有阴影。

  宝林撇撇嘴,知道我笑他土,见我半晌顺不过气,只好不情愿地给我递水,拍我的背。

  "宝林,你这么孝顺姐有何企图?"

  "姐,你给我说说那个长得像树一样的葱是咋种的吧?"宝林殷勤地问我。

  我忍不住又笑了,笑得躺在地上打滚,身下的厚草和落叶沾了满身。宝林有时候精得像猴子,有时候憨得像土拨鼠。我来这些日子只要是周末或是他放学,他总是陪我四处走。和宝林在一起我就没有不笑的时候。

  我初到叔叔家时赶上家里吃煎饼,我不吃生葱结果被宝林笑话。我就给宝林看了我在海边拍的照片,指着椰子树告诉他,南方的葱不是用来吃的,是长来看的。宝林一直信以为真,对婶婶说将来他要在白桦林边上种树一样的葱,肯定比大棚里的菜心赚钱。婶婶用指头在额头狠狠地杵了个红点骂他,要他好好读书,要不然就种一辈子菜心。

  "姐,读书有什么好的?成天就只见你读书。"

  宝林读完小学,读初中时就像放敞的野马,任叔叔怎么骂,当面耷拉着脑袋,出门就神采奕奕。我来叔叔家,婶婶便念叨着要我看着宝林顺便帮他补习。

  我笑得累了,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望着碧蓝的天想,谁说一定要读书的?夏长宁不也是才小学毕业,人家还知道说古文把我这个学中文的唬得一愣一愣的。

  "宝林,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要开最大的店,一颗鱼子卖五美元!"

  我扑哧笑了,"鱼子数着吃啊?你数学不好能数得过来?"

  "姐,大马哈的鱼子可贵了。我就想多挣钱,将来开辆好车。咱家不种菜心了,吃别人种的菜心!"

  "挣钱是好事,但是宝林啊,有文化可比没文化的人挣得多呢。"

  "我会数钱就行了。我看你背的那些什么兮、什么之,我听不懂,做生意不靠这些。"

  我白了他一眼,"你总得会俄文?英文?鱼子卖给老外才赚钱!"

  "对!我就会这两样,再会数钱!"宝林的眼睛更亮了。

  心里还想着叔叔婶婶的交代,我想了想,说:"宝林,姐认识一个做生意的,他就小学文化,生意做得很不错。"

  宝林顿时来了兴趣,一个和他一样不读书的人怎么做生意赚钱的?

  我慢吞吞地说:"他刚开始是做得不错,不过呢,一出门别人就笑他是……阿斗。"

  "阿斗?什么意思?"

  我忍住笑,悠然地告诉宝林:"因为他钱太多,不会用点钞机数,用斗来量,明白了?"

  宝林怀疑地看了我一眼,不相信。"他不会用点钞机,请人帮他数呗!他真笨!姐,你别骗我。"

  我又笑得在地上打滚,宝林真是好样的,夏长宁可真是笨哪!在这个地方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讽刺他,反正他听不见。"他这个人像巴依老爷,又蠢又爱钱,信不过别人哪!"

  宝林便叹了口气,说:"他太蠢了,我都会用点钞机!"

  我撇嘴,"你连南方的椰子树都不认识,你还会用点钞机?"

  "什么是椰子树?"

  "就是……你想种在这里卖的大葱!"天啦,宝林真是我的开心果。哈哈!

  笑完我才发现,我其实是很佩服夏长宁的。一个小学毕业生,能顺溜地背古文,还能开公司做生意。

  心里的芥蒂消散了很多。在这个靠近最东边的地方,在朗朗白桦林与单纯的宝林陪伴下,我的心境变得开阔。

  "姐,你笑起来比程珍珍好看!"宝林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我忍不住逗他,"她是你喜欢的女同学?"

  他的脸便涨红了,红晕染上面颊,熟透了的番茄似的,衬着黑亮的眼睛像极了憨态可掬的维尼熊。

  "说说,姐不告诉婶婶。"

  宝林扭开头,闷声说:"她家很有钱。她爸是做边贸生意的。"

  我乐坏了,才十五岁的宝林居然为了女孩子而想挣钱。我板着脸说:"没出息,女孩子才不只喜欢男人的钱哪。"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5:08: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68节

"那喜欢什么?"

  胸口便有一股痛楚传来,丁越的笑容又浮现出来。我喃喃地回答他:"要对她好,很好很好的那种。"

  "怎么才叫好啊?"

  "就是……要是她掉进冰窟窿里,你哪怕不会游泳也会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她的那种。"

  "姐,有人这样救过你吗?"

  有的。他为了我的安全和我说分手,他就这样……眼泪就这样溢出来,从眼角一直流到面颊,流进我的耳朵里。

  电影《东邪西毒》里有句很经典的台词,大意是:想要忘记的,其实是无法忘记的。

  "姐,你怎么哭了?"

  我翻身坐起,恶狠狠地对宝林说:"你要是不好好读书,我把你的屁股打成地瓜!"

  宝林愣了愣,高兴得跳了起来,朝树林里跑去,"我告诉大爸去,福生为男生哭喽!"

  我气急败坏,看到他的弹弓还在身边,就拿起弹弓瞄准他的屁股一石子打了过去。"宁宝林,你今晚要是背不完《醉翁亭记》,我就告诉婶婶你早恋!"

  宝林兔子似的从树后一露脸,和我讨价还价,"咱俩都不说成吗?"

  "过来,拉钩!"

  宝林嘿嘿地笑着跑过来,和我拉钩约定,完了又问我:"可不可以不背?"

  "宝林,你喜欢的女孩子成绩好不好?"

  "班里的第一名!"宝林骄傲得像是他考了第一。

  "要是她以后读了高中,成绩继续好,将来去大城市读大学,你怎么办?"我终于想到了这一招。

  宝林挠挠头,显然没有想过这么远的事情,半晌才闷闷地说:"她和班里第二名的男生好。"

  我长舒一口气圆满完成婶婶交代的任务,"宝林,原来你是个孬种!你要是考了第一名,连她都排你后面了,那个第二名就只能跟在你屁股后面!"

  宝林思索半天,终于点头,"我要考第一。"

  我压住偷笑,以很崇拜的目光看他,"宝林你这样子好帅!"

  宝林黑亮的眼睛顿时像宝石一般闪光。

  秋天就这样由淡转浓,窗外的风渐渐地带上了凉意,我窝在炕上复习。

  "福生,给家里打电话没有?今天周末了。"婶婶在外间提醒我。

  我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电话那头很热闹的样子,妈妈接电话时还乐呵呵的,"福生,你该回来考试了。"

  "过些天就回来,你们身体好吧?我长肥了,最爱吃婶婶做的拌菜生鱼了!妈,家里来客人了?这么热闹?"我笑嘻嘻地和妈妈说话,说起回去就想起家里的好吃的。叔叔婶婶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可还是不及我从小吃习惯了的东西。

  妈妈犹豫了下说:"福生哪,你爸的学生来家里看你爸。"

  我试探地问了声:"夏长宁在?"

  电话那头的嘈杂声里我听到了夏长宁的笑声,隐约的声音,听不清楚他们在说笑什么。然而半年都过去了,我不以为夏长宁会很痴心地等我。就算他还不死心,也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罢了。

  "嗯,你爸来接电话了。"

  "福生,长胖啦?早点儿回来,还要转车才能坐飞机。记得提前说航班号,我们好去接你。"

  "知道了,我挂了。"

  "你等等。"爸爸捂着话筒,那边一片宁静。

  声音像捂进了一个空瓶子,一直闷着。等揭开盖子的时候,家里的欢笑声又冲了出来,耳边静静地响起夏长宁的声音:"福生,你复习得还好?"

  "还好。"

  "想家里的好菜没?回来请你吃饭。"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斯文有礼。我想应该是在我家里,所以他收敛了他的流氓样。

  "想啊,我一想起炒田螺就流口水。这里没有南方的小米辣椒!"我很自然地接过话题。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5: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69节

挂掉电话之前,夏长宁突然低声说了句:"福生,你怎么不怕我了?"

  我一呆,是啊,我为什么能很平静地和夏长宁说话呢?以前讨厌他,看他就烦。是我学会了世故与虚伪,还是我的心胸像洁净的天空,鸟飞过而不留痕迹?

  我拿起书继续复习,看了几页就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清晨,我和宝林在大棚里采菜心。这是我十分喜欢干的活儿。肥壮娇嫩的菜心用指头掐下,码得整整齐齐的,看着就流口水。

  宝林悄悄地离他爸妈远了,靠在我身边轻声说:"姐,明天周末,我要去挣笔钱。"

  "你这么小,挣什么钱哪?"

  "在县城有人问路,说想去黑瞎子岛,想请让我们当导游。那里我熟,常和同学去玩呢。"

  我怀疑地看着他,"多少钱?"

  "给四百块呢!"宝林两眼发亮。

  "对方干吗要请个孩子当导游?别是什么坏人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放心吧,我和同学一块儿,对方就一个人,出不了问题,我都收了两百块定金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

  我犹豫良久,还是不去了,"家里活儿这么忙,我在家帮着收菜。你注意安全!"

  宝林嘿嘿笑了。

  这里离中俄边境的黑瞎子岛不远,只有几十里路,常有游人去参观,刚来的那会儿,宝林就带我去过了。我实在不忍心打消宝林挣这笔导游费的心思,他和同学一起去应该没问题。

  "记着帮我瞒着我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没准儿我能钓条鱼回来。"

  第二天很晚的时候宝林才回来,又被婶婶数落了。宝林和同学一人挣了三百块,说客人见他们是两人多给了两百。他上交了两百块,婶婶嗔骂了他几句,也没多说什么,而宝林则揣着一百块私房钱满脸红光。

  晚上他跑来和我挤炕。宝林学着客人的姿势神气活现地比画着说:"姐,今天这个客人也是从南方来的呢。他真有钱,买东西那叫一个痛快。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

  "你好好读书,将来才能这样神气,明白?"我低着头看书。从小就知道钻钱眼儿可不是好事情。

  宝林躺在炕上也不知道想什么,却也不说话了。

  隔了很久我看他,他还睁着黑亮亮的眼睛。我提起书就拍下去,"臭小子,想什么哪?"

  "嘿嘿,不告诉你。"

  从这天起,宝林连续几天回家都挺晚的,身上总沾着树叶泥巴,惹得婶婶拿起扫帚追着他打。看着宝林满院子跳脚,我咯咯直笑。

  生活就是这样平凡而美好!叔叔是个老实人,婶婶特别热心肠。他们在这片黑土地上踏踏实实地种菜,赚钱,养大儿子。有时候我想,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不同的是环境不同,有的人在城市,有的人在农村,相同的是都在同一片蓝天下生存。

  这个月过完我就要回去考试了,这样的恬静日子还有几天就到头了。我虽然喜欢这里的田园风光、淳朴的生活,但要让我留一辈子,我还是不习惯。

  宝林挪到我身边,轻声说:"姐,你气色好多了。听我妈说,你男朋友出意外死了,来俺家散心的。"

  我一抖,神情便僵住了。我已经有多久没想起丁越了?他的影子似乎在慢慢地变浅变淡,我悲哀地想,丁越若是知道我刻意淡忘了他,不知道他会有多么难过。我苦苦地笑了笑,爸妈担心我的精神状况,所以任由我辞了工作来东北。叔叔婶婶知道这种情况,所以让宝林一直陪着我。我是这样让他们操心的人吗?

  "我妈让我跟着你,走哪儿都跟着你,怕你想不开。"

  "胡说八道!"

  宝林嘿嘿笑了,"你刚来那会儿怪怪的,话也不多。我就寻思是不是你读书读傻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5:09: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70节

我叹了口气,宝林才多大啊?他懂个屁!

  "姐,你别看我小,我都明白的。你还想着他吗?"

  暮色四合,周围的景物都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深灰色中。去年的冬天,我身边有丁越温暖的笑意。一年了,他居然过世一年了,而我正学着把他忘记。

  我撑着下巴望向极远的地方,缓缓地告诉宝林:"如果你不能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一辈子,就不要去追求她,也不要对她好。你能听明白姐的意思吗?"

  "明白,班里的阿兰对我可好呢,就是脸上好多雀斑,没程珍珍漂亮,我才不理她呢。"

  我严肃地盯着宝林说:"对你好怎么就不对了?就因为她不够漂亮?姐给你讲过《简·爱》的故事吧。"

  宝林叹了口气,说:"那个叫简·爱的女人有什么好?非要等到老罗残废了才肯和他在一起,我可不喜欢这种女孩子,太犟。"

  那么经典的一个要求爱情平等的女人在宝林看来却是脑子有问题。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简·爱是偏激了。这小子,和他说话我的思维总赶不上趟似的。

  他凑我面前小声说:"姐人好、学问高,喜欢姐的人肯定多。姐,你一定要给我找个有钱的姐夫!"

  我笑了,"臭小子,钱是自个儿挣的才踏实,别成天想着天上掉馅饼。宝林,姐后天就走了,你要好好读书才行。"

  宝林得意地说:"我当然要好好读书,将来考警校,做有本事的人!"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从卖鱼子赚美金变成了要考警校?

  宝林吐了下舌头,跳起来说要做作业,一溜烟儿进了屋。

  我套了他几次话,他都和我装傻,让我更加疑惑。

  走的时候,叔叔和宝林送我坐车去佳木斯再换飞机。我趁叔叔去放行李的时候突然问宝林:"你陪的那个客人是不是留着板寸?看上去像流氓?"

  "板寸倒是板寸,不过看上去不像流氓。对了,他会打拳,特厉害,我和狗子一起上结果连他衣角都没挨着!"

  "他姓什么,知道不?"

  "姓夏,他和姐是一个地方的人!听说我姐和他是一个地方的,所以他在县里的几天让我和狗子放了学就去找他学拳。"宝林还挺得意。

  我真想揪着宝林的耳朵告诉他,他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人!我瞪着宝林,无奈地想夏长宁居然能找到叔叔家,还没让我知道半点儿消息。不会是爸妈告诉他的,否则他们应该会告诉我一声。我爸就叔叔这么一个兄弟,夏长宁诚心想查对他来说也不难。可是他来做什么?真的是去黑瞎子岛旅游?可是,他就这么巧地找到宝林给他做向导,他想从宝林这儿知道什么呢?

  叔叔把行李放好,走过来笑呵呵地说:"福生哪,到了佳木斯就打个电话来,上飞机前也给个电话。"

  我应了声,望着宝林又没时间问了,怀着一肚子的疑问上了大巴。车开动的时候,宝林突然对我大声喊:"姐,夏叔叔说他认识那个阿斗!"

  我的天!这小兔崽子居然还去问了这个!我恨极想喊停车,真想跑下去揍宝林。可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夏长宁走了没有?他人呢?

  叔叔给我占的是前排的位置,我霍地站起身往后面张望,生怕他就坐在大巴车后。

  "姑娘,有什么事?"司机大哥很好心地问我。

  我扫了一眼没人,讪讪地坐下,傻笑着说:"没事,看我叔走远了没。"

  一路上,我不停地回忆夏长宁的模样。除了他的西服、板寸头和总爱耍无赖的样子,我想不起他的眉眼。

  夏长宁来过,那他现在人呢?我猜不中他的心思。不知道他跑来干什么。要说是找我的,可他偏偏又没出现。我心里忐忑,揣摩着夏长宁会不会这么巧会在车站出现,然后和我坐同一班飞机回家?

 楼主| 发表于 2012-5-29 15: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年之痒 第71节

再想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在车上睡了一觉,下午就到了。

  叔叔婶婶让我带了太多的土特产,我费劲地拖着行李往站外走。机票是明天的,我要找家酒店住下。

  "福生,真巧啊!"夏长宁明明是等在出站口,我见他悠悠闲闲的,手里一件行李都没有,他还敢大言不惭地和我说真巧?!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看着夏长宁慢慢露出了笑容。也许半年前我会给他摆脸色看,可现在不会了。他的出现让我充满了战斗的勇气。

  "哈!真是巧,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接朋友吗?"这话说完,我都觉得自己虚伪。

  夏长宁笑容可掬地摇摇头,"我说真巧是我才到十分钟你就到了。我是专程来接你的。"

  "真的啊。这多不好意思。"我笑得格外灿烂,却非常自然。

  夏长宁看我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探究,这厮眼睛没丁越漂亮,却极有神,像X光似的透视着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夏长宁不会明白我的思想已经发生了转变。

  我把手上的行李很自然地递给他,"太好了!东西重,帮我拎一下。"

  他不仅接过了我手上的旅行袋,手一伸还取下了我的大背包。我空着双手很轻松地跟在他身后。

  看来是我的笑容感染了他,夏长宁也满脸堆笑,"怕影响你复习,就没去找你。酒店我订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哦,你知道我坐哪班飞机?"

  夏长宁笑得像狐狸,他偏过头轻声说:"这个没有难度,福生。明天中午十二点十分的航班,对吗?"

  靠!还真的没有难度!我咬牙切齿地想,继续装吧!我扬起脸直乐,"唉,我还担心不是一班飞机呢。我的机票一周前就订好了。"

  "不用担心的,宝林带我去黑瞎子岛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好像很高兴我来接你?"

  "是啊,他乡遇故知,一个人在外地有个伴儿总是好的。"

  这个答案他比较满意,听得他眼睛里也有了笑意,"看来我是来对了。福生,你被我感动了吗?"

  他说话可真直接。他能费尽心思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再陪着我一块回去,这份心真的很难得。

  "实在是太感动了,今晚我请你吃本地菜!"

  夏长宁不相信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秒钟,似乎想看出我的真心。

  我很坦然地回望着他,直看到夏长宁狐疑地拎起行李前面开路。

  我懒洋洋地跟在他背后。夏长宁走路的姿势极其挺拔。我觉得他像一棵松,我则是蔫不拉叽的狗尾巴草;他斗志昂扬,而我是表面斗志昂扬内心却垂头丧气。半年过去了,我还是斗不过他,别提我有多沮丧了。

  到了宾馆,他抢着去前台打了房间。我要付他钱,他大手一推,"别客气了。"

  好,我不客气。

  晚上我和他去吃了顿酸菜猪肉炖粉条,吃得我们满脸冒油气。席间与夏长宁拣着东北的新鲜事说说笑笑,气氛十分和谐。

  吃饱喝足回到房间,夏长宁很有礼貌地征求我的意见,"时间还早,想不想聊会儿?"

  我摇头,"今天坐车挺累的,想洗个澡睡了。"

  他没有意见。

  我等了会儿,见没有动静,悄悄地开了门直奔酒店的商务中心。我要改签机票!

  纵使他让我感动,我却不想让他志得意满。

  等待的时间如此难熬,我不停地往外看,生怕被夏长宁发现。改签成功的刹那我由衷地对工作人员说:"你们带给我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谢谢!"

  我怀着满意的笑容回房间,经过夏长宁房门的时候,门突然就打开了,夏长宁穿着薄毛衣上下打量着我,"不是说累了想早点儿休息?"

 我捂了捂包,很不自然地说:"去买了点儿东西。"

  夏长宁愣了愣,温和地说:"早点儿休息。"

  我成功回到房间,趴在床上抱着枕头闷笑。他肯定以为我去买卫生用品了。哈哈!夏长宁你也有今天!

  第二天一早,夏长宁打房间电话叫醒我,一起吃完早饭就往机场赶。

  阳光还是这样明媚,夏长宁不时扭过头来和我说笑。

  "福生,给你说个笑话。有人迁新居请朋友来吃饭,门铃按响,他开门,朋友们竟似约好了似的全到了。他一高兴就说:'不该来的全来啦!'朋友一听,不欢迎?瞬间走了一大半。他急坏了,张口又说:'哎,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怎么全走了!'剩下的人一听,也走了。"

  我哈哈大笑,看着他意有所指,"是啊,不该来的来了!"

  夏长宁笑嘻嘻地回答:"你不该跟我走的,却走了。"

  说个笑话也这么拐弯抹角?我只眨了眨眼睛告诉他:"我才不跟你走呢。"

  目光与夏长宁的触到一块儿,今天我才发现,他要是带着笑意看人,那眼神是极温柔的。夏长宁的肤色较深,牙齿却很白。阳光掠过的瞬间,闪闪发亮。

  可惜,我不要做跳进他嘴里的肉。

  夏长宁转过了头,我看到他的脸颊带着笑容。

  我冲他的后脑勺努嘴,期待着他脸色大变的一刻。

  换了登机牌,过了安检,在休息室等待登机。

  我问他:"你既然来了怎么又不找我?拐弯抹角的可不是你的性格。"

  可能是我态度一直好,好到让夏长宁放松了警惕,笑着对我说:"怕你不待见我呗。想想算了,能接你一块儿回去就行了。"

  他来接我,我不是不感动。只不过,我讨厌他的强势。

  十一点五十的飞机准备登机了,我提起了行李,在夏长宁诧异的目光中慢吞吞地告诉他:"多谢你来接我,我很感动。不过,我改签机票了。再见。"

  夏长宁的嘴唇动了动,咬了咬牙,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真行哪,半年不见,长道行了!"

  我眉开眼笑,"过奖!你再不放手,我报警喊非礼!"

  夏长宁松开我的手腕,往后一靠,又恢复了他痞子似的姿势微笑着说:"告诉警察说巴依老爷调戏民女?!"

  我的脸瞬间便红了,毕竟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又被他当面揭穿太尴尬了。心里恨极了宝林嘴快,又恨夏长宁费尽心机。我偏开头回了他一句:"阿凡提每次都赢!"说完就去排队登机。

  检过机票我回头,夏长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嘴唇紧抿着,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在想什么。

  我心情又大好,冲他喊了声:"阿斗,回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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