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我才细细端详起这座房子。两室一厅的房子,不比我家大多少,这里的确有够乱,他的三个室友不在,我跟着他进了他的屋子。 他每个月和三个室友分摊房租,他的室友还是大学生,不喜欢宿舍出来住。以他的收入完全可以住更好的房子,但是他说过要攒钱买个大房子。这个想法挺好,去渥太华买吧!或者以后回北京买,只是女主人不是我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一些失落。 "外面挺冷!"他没话找话。 我笑着点点头。 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除了两张床,一个电脑桌,两个衣柜及旁边放着的层层叠叠的书箱什么都没有。 床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旅行箱,箱子里乱七八糟放着许多杂物,陈波真是可以,后天就出国了,到现在东西都没有收拾。我走过去开始帮他收拾东西,陈波坐在我身后的电脑桌旁一言不发看着我。 “带上点药吧!”我怕他一个人在国外生病。 “不用了,有些药是违禁品,带不出去。”他淡淡的说。 我叹了口气,我没出过国,也不知道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 还是帮他收拾衣服吧,陈波会做饭,所以在吃上我不担心,只是他的穿我太不放心,几乎每次换季我都会打电话告诉他,你应该穿什么什么了。 不过将来他太太会提醒他的,我现在不过是进哥们的义务罢了。 我从他的柜子里翻出衣服,不拿夏天的衣服了,以后他会添的。我收拾了一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拿的了,反正渥太华的气温应该和这里差不多,多点总比少点好。 我知道我整个处于做无用功状态,因为收拾东西这一点陈波远比我强,但是我还是渴望能为他做点什么,这段时间除了给他添堵,惹他生气我几乎什么也没干。 我把箱子拖过来把上面的杂物清理一下,露出里面的一摞衣服,看来陈波的准备工作也尽限于此。我把那摞衣服抱过来检查一下,最下面的一件钴兰色毛衣映入我的眼眸。 我惊呆了,把手中抱着的衣服放在床上,缓缓把它拿出来。 这件毛衣陈波竟然还留着呢…… 那是陈波上大二时的一个深秋,我陪他去买毛衣,那时他还是穷学生我上班也没多久。厚一些的毛衣太贵,便宜的毛衣又太薄,转了很久都没有买到合适的,最后我干脆买了两斤半毛线给他打毛衣。等我开始打时才发现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那件毛衣我打了拆,拆了打,足足折腾了快三个月,等陈波穿上时都快过季了 。 这件毛衣陈波早已不能穿了,他比上学时壮了不少,我没想到他还留着这件毛衣。 “这件毛衣早就穿不成了,怎么还留着?别带了。”我把它放在一边,眼眶湿润了,这件毛衣是我一针一线连起来的,上面还残留着陈波的气味,那时的一切仿佛才发生。 陈波突然站起来夺过我手中的毛衣扔回箱子里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坐回桌旁。 我傻傻站在那里,张张嘴不知所措。 “我要走了……”我抓过外套转身想离去,我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 “别走!”陈波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我:“不要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我的后背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胸膛宽阔的足以把我整个容纳下去,我真希望他能永远这样抱着我不松开。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拥抱,那种温度使我感觉像是要被融化一样。我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桑桑,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把你介绍给倪琨,其实我们一直在欺骗自己,我知道你爱我,就像你在我心中不可能有人取代,我交女朋友你为什么不生气,他们说如果一个女孩在乎一个人,她就会嫉妒,就会生气,但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我错误的以为我们真的是哥们,但是那天我看见你坐在倪琨的车上才明白我们一开始就不是,从来都不应该是……” 我真希望时光能倒流,倒流回八年前,倒回过那个清澈的年代,倒回到那个我们只是牵手都会幸福的被淹没的年代,倒回到那个可以选择我命运的年代。 “我们在一起,我不需要那种前途,名誉,金钱,之类的虚词……分开了我们都会痛苦一辈子!”他把我搂的更紧。 傻瓜,真是傻瓜,在25岁时不需要,在35岁时呢?45岁时呢?陈波太年轻了,他的决定关系一生,不是需要不需要就能解决的。 就像他说的,我爱他,就像他爱我一样,正因为我如此爱他所以我一定要离开他,不要说痛苦的一辈子,就算付出生命做代价我都再所不惜! 想到这里我狠狠心,使劲拽开他的手。 “别抽风了!快点收拾东西!后天就上飞机了!还在这里婆婆妈妈干什么!”我劈头盖脸给了他一句。 他猛的松开手像望着陌生人一样望着我。 “我的话,你真的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么?”他不敢相信。 “收拾东西!”我把衣服扔给他,他不能再说了,否则我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哭泣起来,我不是石头,我不是听不懂。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为什么你总是没有反应,你为什么总是自己决定一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还不如把刀子插在我的身上!你真的对我没有感情吗!”陈波冲着我歇斯底里大吼大叫。 我抄起那个空箱子砸过去:“找个对你有感情的吧!” 箱子砸在陈波身上发出“咚”的一声,我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躲。 外面的室友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估计听见不好冲了进来。 陈波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砸坏没有,我们一群人傻傻站着谁也不说话。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我还是把一切搞的一团糟!我真是恨我自己。 我抓起外套走出去,陈波还是一动不动,好象一尊雕像。 外面的冷风吹的我的心绞着疼,我坐在护城河边放声大哭,我从来没有这样悲伤过,就算与妈妈阴阳相隔,我都不曾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痛苦就像一个黑洞我看不见尽头,找不到出口。 陈波不知道,刀子扎在他身上伤口迟早都会愈合的,而刀子是扎在我心上,那是致命的。 这一夜我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