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书生 于 2012-12-21 00:31 编辑
上午没事,孩子纠缠着要去书店,正好我也想出去转转,就欣然前往。
街上行人很多,街道两边摊点也不少,卖什么的都有。没有风,太阳也笑得灿烂,虽然外面气温零度左右,但阳光照在身上仍旧感到暖意洋洋,说不出的舒泰。突然孩子指着前面说,爸,我想吃冰糖葫芦。我顺方向看去,前面不远处果然有卖冰糖葫芦的,于是就随着孩子走过去。等到了摊点前我犹豫了,孩子,山楂酸呢,别吃了吧。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睛盯到一边以示抗议。看看架上的冰糖葫芦,望望旁边默不作声的孩子,只得掏钱挑拣了一串。
看着孩子拿着冰糖葫芦的欣喜劲儿,我笑着摇了摇头,孩子的天性都一样,想想以前的我不是也曾经这样过么。只不过当时大人的犹豫是兜中的羞涩,我刚才的犹豫是冰糖葫芦的成色:山楂大小不一,有些微的黑色斑点,上糖的色泽不好,没有诱人的糖花;做工粗糙,远没有我小时候吃的精巧。
小时候过年前后街上不时地会有卖冰糖葫芦的来。他来的时间并不固定,不过地点却固定,每次都在十字街口处。当时各家的生活状况差不多,都很清苦,一分钱恨不得掰开两半花,温饱都难以解决,谁也不会整天介给孩子钱买零食,所以那些做小本生意的人要想养家糊口就必须走乡串户,在附近的村镇来回转悠才能维持下去。
那时的人实在,所选的都是上好的山楂,个个颗粒饱满,色泽鲜红,没有一点黑斑,用的糖也是大块的老冰糖,这样的原料做出来冰糖葫芦成色好,亮度足,个个精神抖擞,晶莹剔透,远远看去,那带有一层薄薄糖花的冰糖葫芦就像身穿铠甲背插靠旗八面威风的武将。价钱也公道,小的五分钱,大的一角。
每次来时,他总会在摊前支架个铁板,左边是铁锅,右边竖起个绑着麦莛的木棍,上面插满了冰糖葫芦。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我们几个小伙伴就会从家里软缠硬磨,拿了钱后攥在手心里飞跑上街。到了冰糖葫芦摊子边,我们只是围着乱转,并不立即买。我们耐心的等待。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待。
等麦莛架子上的冰糖葫芦所剩无几了,那人就开始烧火熬糖制作。或许是为了更好地销售,卖糖葫芦的总要现场制作一些,以示货真价实,老叟无欺。
糖熬好了,卖糖葫芦的人从架子下的箩筐里抓起一把穿好的山楂串,然后左手拿山楂串,右手分一串快速的在锅中糖稀里一滚,胳膊反向一轮,沾满了糖稀的山楂串在空中画一个优美的半圆,“啪”的一声平稳准确的横摔在刷了清水的铁板上,动作干脆利落,掷地有声。糖稀因了惯性,裹着山楂串紧紧地贴在铁板上,那些多余的糖稀在甩摔中离心力的作用下顺着铁板四下漫爬,薄薄的均匀的分摊在铁板上,并与山楂串紧密的结合在一起。有些糖稀跑得更远些,形成了形状各异的丝线状糖花。
我们喜欢吃糖葫芦,更喜欢看做糖葫芦的过程。我们不眨眼的看着他那神奇的表演,惊诧于那只魔术般的手,怎样的轻轻一甩就形成了这样千姿百态的糖花。眼里看着,心里想着,手也暗地里跟着学那漂亮有型的甩手动作,在欣赏着制作过程中也吊足了胃口。
做好冰糖葫芦后,卖冰糖葫芦的并不急于销售,他清一下嗓子,总会先大声吆喝几声,为的是让更多的人前来购买。他的吆喝的方式与众不同,先要双手掐起腰,深深地吸一口气,嘴半开,“冰”字高昂平整的推出,声音拖得很长,然后嘴张开,“糖”字反而声音渐小,直到声音快落了地,“葫芦”两字高声破口音喊出。冰-糖-葫芦,语速明亮悠长,余音干脆利索,戛然而止,绝不拖泥带水,显得有板有眼而又中气十足。
冰糖葫芦安静的躺在铁板上,我们却开始活跃起来,眼睛紧紧地盯住铁板上的冰糖葫芦,看着糖花的大小开始叫喊起来,我要这个,我要这个。手指定了,也就霸占下了。等糖稀完全凝固好,卖糖葫芦的人按照各人指定好的冰糖葫芦,小心翼翼的从铁板上揭起,不让一根糖花粘在铁板上与冰糖葫芦脱离,然后就一手接钱一手交货。
拿到各自的冰糖葫芦后,我们不着急的去吃,就像猫戏老鼠样先做足了戏再慢慢享受。我们慢慢欣赏着手中冰糖葫芦糖花的样式,相互比较着糖花的大小,评判着糖花的优劣,然后高举着快速的奔跑,边跑边学着喊叫着冰-糖-葫芦,冰-糖-葫芦离去。在奔跑与叫喊中,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气息也就逐渐的弥漫于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直到永远的定格于记忆深处……
孩子在身旁贪婪的享受着冰糖葫芦带来的快乐,那种贪婪的样子像足了小时候的我。人的满足有时候很容易也很微小,小到只是那冰糖葫芦上多出的那点冰糖花儿。看着孩子在旁边贪吃的样子,想想以前的我,嘴角不觉得露出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