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执 于 2016-5-5 18:45 编辑
那些花生
印象中,老家是全国有名的花生生产基地。但因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老家的花生在记忆中,只有一次。才起的花生果连着秧儿被垒成高高的垛,足有两个成年人那样高。我就泥猴一样坐在垛下,倚着垛,仿佛背靠着金山银山,无节制地剥食着那些带着土味的新鲜多汁的花生果儿。此事,也炫耀了足足整个童年。
热爱花生,却搞不清它们的种类,直到今天,我也只能把花生分为二类:油果儿,小花生。家乡的花生,今天想来,属于油果儿,花生仁很大,主要是压榨花生油用的。现在超市里很多小包装的熟花生,很多都是这类的。
还有一种红皮儿,坊间或有误会,多说它们是转基因的。其实可能不完全准确。小时就吃过那种红皮儿的名为“玫瑰花生”的干货,极品的小花生比黄豆大不了多少,个个都很饱满,炒制后的外观是玫瑰红。是不是染色的,一直是个迷。我们视为珍宝,是南北货店里才有的卖的,往往只有过年的时候,娘才会买些过来,我喜欢极,香润着整个少儿时代。至于人们说的转基因,可能是那种长长仁儿、一个花生壳里包着四粒仁的吧。没做过研究,不好下定论,但我一般只吃一个花生果里包着一粒、二粒,至多三粒的果儿。
红皮儿当属小花生类的,但常见的小花生,就是我们在街边炒货店里寻常可见的那种仁儿小小的,皮色与平常花生一样,只是价格往往会比油果儿稍高些。论口感,小花生远甚于油果儿,如果是那种沙性土地里种出来的,味道尤为出色。对于喜食花生的我来说,油果儿和小花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很多人说起花生,总说上火,我也很奇怪,吃了这样多年花生,也不知道花生与上火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上火,西医上说,往往可能是病毒感染吧,关花生劳什子事儿。
很多年前的一个四月,一人住在靠北方的一个煤企招待所。那儿的饭菜惊人地实惠,白米饭是不要钱的,管够,十元左右的炒肉丝,几乎足有一斤的肉量,但做工不精细,食之无味。喜食肉类的我,也对之叹息,浪费了之。后来中饭时,我就买从街头买二斤带壳的炒花生,加上两瓶啤酒,竟然也吃饱了,也没上火。还记得同房的是一个北京的工程师,他吃惊地看着我在房间里这样吃。
打小花生就没少吃,也从没吃厌过。花生有诸多吃法,生吃,水煮,带壳炒,当菜的配料也行,但最爱的还是油炒花生。
父亲工作中会接触各行各业的人,其中我最喜欢的是农民。因为,他们往往会带来些鸡蛋、山芋什么的土特产。我最喜欢的,自然是花生。人家带来了礼物,有时候也会留人家吃个便饭。父亲很讲究,家人自用的碗筷和客人用的碗筷都是分开的,从不会弄混了,也因为这个细节,更加深了我对“请客”的印象。家中来人,那时简单,往往只是一个青椒鸡蛋,关键是总会有一碗油炒花生。花生多是现剥的,不爱劳动的我在剥花生这事上从来都是积极的,也生怕剥少了没有我的份,往往娘端了生花生米去厨房后,我还在紧张地劳动,一路小跑赶在它们下锅前再加上一把。娘在锅边炒着花生,花生仁在热油中冲我笑,特别是那些经高温爆脱了红衣的,白中泛黄的胴体更是诱人。我猴急地站在边上,盼娘说:来,尝一下,熟了没。于是,一粒高温的花生米,如同淬火一样,在我的舌面上翻滚着,似乎能看到一缕青烟从我的嘴鼻中蹿出来。
其实,油炒花生的讲究是很多的。才炒出来的花生是软的,根本没有什么香味。那香味,三个字就能说透:冷香凝。火候也是很重要,我自己炒的话,会不停地数数,铲子翻动一次数一下,数到二百时就关火了,继续再就着热锅翻炒一会。然后起盘,撒上一点盐,静待它们自然凉。
炒花生的油,也是一门学问。炒菜时,往往是油热了下菜,炒花生却必须得冷油炒。而且,最好用没有精炼过的菜油。现在的色拉油,炒出来的香味会打折,但也没办法,很少见到菜油了。
花生的香味,萦绕了整个记忆,历久弥新,直到今天,一盘油炒花生,依然是我的最爱。
今天,楼上楼下,各色人等中周旋了整整一天,身心俱惫,只想着油炒花生。晚上,媳妇炒了多半碗花生,就着两瓶登州路五十六号,累与烦,在一粒粒花生的香甜中,就淡了。其他的菜,几乎碰也没碰。最后一粒时,我说:某某地方买的某某县的花生吧?有沙土地的味儿。她白了我一眼:吃个花生也这样穷讲究。
食不厌精,那怕是平民的花生,一样可以吃出上品的味道: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