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昨夜东风 于 2015-9-15 19:19 编辑
小时候我奶奶在我的脑后留一片头发不让剃,后来长了就梳一根辫子,细细的,我姐长我8岁,我的脑袋归她管,姐那时侯也还是个孩子呢,偶尔一玩起来就忘记了给我梳辫子,于是很多时候我总是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在院子里疯跑,一直到上学,她和奶奶才不得不放开我的头,记得和父亲剃完头回来之后,她捧着我半尺长的猫尾巴一样的辫子哭的眼睛通红,那之后再去哪玩时就不带我,说我磕碜。
我妈说,我说话很晚,4岁之前家里人以为我是哑巴,奶奶活着的时候,每次吃饭前总要把碗里残存的洗碗水倒一起让我喝掉,据说这个“偏方”能治不会说话,后来我就养成一个习惯:饭前主动的喝干净所有碗中残留的洗碗水。第一次说话是妹妹出生,看母亲怀里蓦然的就多了一个小娃娃,而那本是属于我的位置,急火攻心,就冒出一句:不让你抱她!之后,因为憋了太久吧,每天都数莲花落一样说个不停,这样发泄了很多天之后大概是累了,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在语言上恢复了正常。
小时候男女是授受不亲的,男女生说话要被人起哄的,小学快毕业时,我收到一个女生的纸条,上面并没有特殊的表白,只是问我去哪个中学,希望还能和我在一个学校,不幸的是我在战战兢兢左顾右盼做贼一样的看完之后不慎丢失,被其他的同学捡到,于是就常有一些同学走到我面前,一本正经的问我:你准备去哪个中学?我正想回答的时候,他马上尖着嗓子嗲声嗲气扭扭捏捏的说:人家还想跟你一个学校呢……身后便传来哄堂大笑…搞对象好像是那时候最丢人的事情了,虽然我根本就没搞啥,可是仍觉得见不得人,刚好有一次感冒,之后我就总赖床上不起来说肚子疼不去上学,而那个给我纸条的女生,因和我类似的遭遇最后终没能跟我去同一个中学……
小时候及其逆反,冬天窗子上有霜,我奶奶说那东西吃了脖子就变粗,这种恫吓却刺激我每天都盯着窗子结霜然后刮下来吃,吃完就对着镜子看脖子有没有粗,吃了一冬天的霜才终于知道我的脖子不可能变粗了;邻居二强的舅舅家在郊区,那里有个水泡子,夏天我们偷偷光着屁股练狗刨,大人太狡猾了,用指甲轻轻一划就知道我有没有下水,因为父母忙,这监督权下放给我姐姐,于是在一个她熟睡的中午,我悄悄把她的指甲剪的光秃秃之后又跑到那里去疯,可是那一次,修理厂蒙古族技师的儿子却永远留在了那里...还记得他挂在树上的天蓝色裤衩在风中摇曳,之后很久,我不安的梦里总是招展着那面蓝色的旗帜。 小时候的流行色是“军绿”,因为父亲在部队,因而我有条件站在时尚的潮头,书包是军用挎包,戴的是军帽,还要在帽子里边垫些纸,使其笔挺有型,几乎常年都是那几身母亲给改制的军装,最牛B的是四个兜!为了使四个兜能更显眼,总要分别的在每个兜里都装点东西,鼓鼓囔囔的四处得瑟。那时候有一项发案率极高的违法行为是现在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像的----抢军帽,我们这些部队家属是首要的袭击目标,但我的帽子很少被抢,因为我跑的快,只要给我机会抬腿开跑,没有几个能追得上我的,在恨不得用手捂住帽子的年代,我的损失最小。
今年我妹妹生日我给她订购了一副水晶眼镜,戴上之后刚好能遮住她鼻侧的疤痕,当我夸她风韵犹存时,她便恼羞成怒的说我是想掩盖罪恶。小我4岁的妹妹曾经是最让我头疼的尾巴,有一次我们去郊外抓蝈蝈,她威胁我不带她去就告诉我妈,最后只好带上她,到了山上怒气终于可以发泻出来,我知道她怕狼就大声喊着狼来啦,我们几个虎小子没命的跑,她在后边哇哇大哭踉跄的追,我一边坏笑着一边回头看她,妹妹的头发被风吹的象盛开的蒲公英的种子,没跑多远就摔倒了,高粱茬子扎伤了脸,血顺着鼻子流下来的时候我有些发懵,二强出了一个主意:让我把我妹扔这,免得回家挨揍,我说你咋不把你妈扔这呢!他急眼了把我揍了,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我是打不过他的,回家之后趁着我妈带着妹妹去医院,我拿了一把战备锹跳进他家,当我砸碎了两块玻璃和一个酱缸之后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的回家时,发现父亲赫然站在门口,于是我被罚在院子里蹲了快1个小时,最要命的是大院里的孩子都来参观取笑,还记得当时我很聪明的把脸埋在手掌中,也正因为这次的经历实在是印象深刻,多年后我在回答“澡堂子漏电之后往外跑的时候用手捂住哪里”这样高难度的问题时才能不假思索的说出正确的答案。
小时候总是盼望长大,长大了却发现,成长的过程竟是生命中最迅速的时空穿梭,那些记忆虽已久远,却如封存在岩层的琥珀,栩栩如生,宛如昨日,踱步到那个时空中,就像打开一瓶陈年的老酒,熏香依旧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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