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介入 于 2013-6-30 23:26 编辑
那 鸡
六岁那年,我得到了一个有生命的礼物。我很开心。 它是只小鸡。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小白。小白像个白色的绒线团。它的眼睛又圆又亮。它红色的小脚干净又柔软。它的声音娇小又好听。小白一身都是可爱。 那年,父母有事,把我送到爷爷奶奶家住着,爷爷怕我孤单,便给我买了一只小鸡,放在阳台上跟我一起玩。它非常小,常躺在我裙子里睡觉,它睡熟的时候,身体软绵绵的,样子像是死了,我常常提着心去轻轻拽它的腿,它便一下子活了过来,冲我叫两声,然后用它的小尖嘴啄我手指,一下一下,证明它还活着。 我在灼热的阳光下,流着汗奔跑着去小卖部给它买糖果,我不知道我还可以送给它什么更好的东西。 奶奶会把小米蒸半熟喂它,我也会把菜叶子用指甲一点点给扯碎给它,阳台一角的盘子里的水从没断过,那是小白的水盘。 我常把它捧到屋里来,我们一起散步,我走到哪,它就“唧唧”叫着跟我到哪。我有时候会藏起来让它找,找不到我的时候,它叫的声音又孤单又焦虑。因为小,它走起路来一摇三摆。 我很奇怪它的眼睛,那么好看,那么纯洁,那么亮,那么圆。整个晶体纤尘不染。我会把它贴在脸上,对它微笑,然后小声告诉它,我喜欢你。 我们凝望的时候,我知道我们是相爱的。 一个星期后,小白的翅膀处露出白尖。二个星期后,小白的翅膀已具雏形。后来,小白身上的绒毛也褪尽了,一对洁白的翅膀紧紧地别在腰后。 一个月后 某天早上,我醒来跑去看它,小白不吃不喝躺在阳台的一角,不动。它病了。我手足无措,披头散发地抹着泪跑去找奶奶,奶奶正在做饭,我拽着她衣角,央求她救救小白,喂它点药。奶奶说,哭什么哭,不过是只小鸡。奶奶后来还是给它吃了药。我常在半夜里爬起来去看它,我担心我不在的时候它会悄悄死掉。一蹲半天。 看着它,我会一边哭一边用手指轻抚它的身体,爷爷说,哭什么哭,它不过是只小鸡,如果死了,我再买只给你。爷爷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哭得响。心里面铺满了紧张。 有天半夜,我又爬起来去看它,用手去抚摸它的时候,小白扭过头,用嘴啄我,叫了两声,它在告诉我,它病好了。我没惊醒家里人,蹲在那里抱着它,泪流满面。
小白越长越大,长成了大鸡,它吃得多排泄得也多,阳台上常被它弄得狼籍一片,爷爷奶奶开始有怨气跟微词。 有天我跟奶奶出去买菜,回来,发现阳台的小白不见了,四处去找,不着,跑去问爷爷,爷爷说估计是从阳台飞走了,那一刻心好象在一片一片地碎裂开来,每一道缝隙里都是疼痛。我开始不吃饭,天天趴在阳台的水泥台子上想小白飞走的姿势跟它下落的样子,一想就是半天。我趴在阳台的水泥台子上,幻想着它飞回来的样子,如果小白能失而复得,我会不会欣喜若狂。可以肯定的是,我会更加疼爱它。能确定。 小白终于没回来,它下落不明。 小白终于飞出了我的视线,可怎么飞也飞不远的是我对它的想念。 然后 爸爸妈妈终于来接我,我要回去上学了。临别的那天中午,奶奶跟妈妈烧了一桌子菜,桌子中间放了一盆汤,全家人说说笑笑,吃得热闹。我低头扒饭,一句话不说。妈妈扭头问我:乖,为什么不喝汤?妈妈这么一问,我的泪便一下子奔了出来,滴进米饭碗里,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汤碗里躺着的那鸡,就是我心爱的小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