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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绸缪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千百年以来,人们对于这首诗,都一直习惯于单纯地从字面上去理解,因而,对其中字句的跳跃和节奏,也就无法进行准确的把握。要准确地理解这首诗,我认为,关键是要了解诗经的特点。诗经跟我们常见的其它诗词相比,有何特殊的地方呢?其特殊之处,就在于,诗经在其产生之初,是用来演唱的,而不是像后来那样,单纯地用于阅读。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诗经就是那个古老年代演唱时流传下来的一些歌词儿。既然是歌词儿,那么,它就必定具有歌词的一些特点。我们知道,演唱歌曲有独唱、合唱、对唱之分。在我看来,《绸缪》这首诗,就是使用了多声部演唱的方法,为我们展示了这场古老婚礼的热闹喜庆场面。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绸缪,是捆扎的意思。我们现在常用的未雨绸缪一词儿,其本意就是说,在下雨之前,把有可能漏雨的屋顶和房门都捆扎一下。绸缪束薪,是说把生火做饭用的柴火捆扎起来,使其变成一束。这样,就有了结合在一起的意味儿。因此,捆扎束薪,就成为当时婚礼上的一个必备的项目,以此来表示对新人的祝福。三星,这里指的是参星,它一般是于每天傍晚的五点—七点之间升起在西方天际。时间正好与商星出现的时间相对。商星是于每天早晨的五点—七点在东方升起。所以,参商两星是很难碰在一起的。这也正是杜甫“人生不相见,动与参与商”一句的来历。参星一般是三个星组合在一起,这就跟北斗总是由七颗星组合在一起差不多。所以,这里说三星在天,其实,是在告诉我们婚礼开始的时间是黄昏时分。古代的婚礼一般都选择这个时分开始,这也是结婚(昏)一词儿的来历吧。
从语气上分析,这一句,应该是所有演出人员的集体大合唱。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今夕何夕,是流传千古的名句。字面意思,就是说,今天晚上这是哪天晚上啊?意思是都高兴糊涂了,搞不清楚今天是哪天了。因而,后来就用这个词儿来表示惊喜得难以言喻的心情。像杜甫的诗:“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就是从这里化用的。良人,是古代妻子对丈夫的爱称。从语气上来看,这句应该是新娘的女声独唱。新娘偷偷地瞟了一眼身边的新郎,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于是就来了这么一句。很多人搞不清其中的逻辑,就以为是参加婚礼的人高兴得不知今夕何夕。参加婚礼,不过来凑个热闹而已,新娘新郎再好,也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何至于高兴得不知今夕何夕?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子兮子兮,就是说,你啊,你啊!如此良人何?这里使用了一个常用的句型:“如……何”。这个句型的意思,就是说“拿……咋办”。从语气上来分析,这应该是那些来参加婚礼闹洞房的群众演员们的小合唱,在拿新娘开玩笑逗乐起哄。意思就是:你啊,你啊,有这么好的新郎,接下来你准备拿他咋整?没搞清这诗结构的人,还认为这句是新娘心里想的。婚礼刚刚进行,新娘就开始琢磨接下来拿新郎咋整,这也有点太那个了吧。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刍,刍,是喂牲口用的干草。绸缪束刍,跟绸缪束薪寓意相同,也为古时婚礼上的必备项目。三星在隅。隅这里是指天空的东南方。参星移动到这个位置,意味着已经夜深,婚礼已经进行了较长一段时间了。绸缪束刍,三星在隅,跟上面的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一样,也是所有演员的集体大合唱。邂逅,字面意思为不期而遇。男女姻缘,都靠缘分,没法提前预约。所以,邂逅,常用来指男女之间的情缘。从语气分析,今夕何夕,见此邂逅?这应该是男女声对唱。新郎新娘,互相深情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来了这么一句。双方都在心里暗自庆幸:今夕何夕啊,咱们俩这么有缘终于走到了一起。于是,旁边闹洞房的人又一齐起哄逗新郎新娘:你们俩啊,你们俩啊!有这么好的缘分凑一起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让俺们眼红啊!你俩接下来准备咋整呢?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楚,又称荆,一种灌木。这里的束楚,是指把荆条捆扎在一起,其寓意跟上面的束薪,束刍,基本一样。都是婚礼项目。三星在户,是说此时参星已经移动到正南,可以照射门户的位置了。三星在户,这个时间已经是半夜了,婚礼已经进入尾声。这句又是集体大合唱。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粲,漂亮好看的意思。粲者,差不多就是如今说的美女。这里指的新娘。今夕何夕,见此粲者,从语气推断,就是新郎的独唱了。接下来,又是闹洞房的人在起哄,拿新郎逗乐: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意思是说,你啊,你啊,弄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好羡慕你啊!接下来你打算咋个整她啊?
回头再看一下,绸缪束薪,三星在天;绸缪束刍,三星在隅;绸缪束楚,三星在户。这几句都是用这些婚礼上的项目和三星所在的不同位置,来表明婚礼的不断地进行,以及婚礼开始与结束的时间。每一章的最后两句,则通过闹洞房的人的羡慕和逗乐,来表现婚礼的热闹和喜庆的氛围。中间的部分,则是分别表示两位新人心中的喜悦和满足,以此来展示这对新人的幸福之情。对于这样一个复杂的结构,我们只有将其理解成一个多声部的合唱,才会理解得透彻明了。否则,就会变成一团乱麻。都几千年了,咋就从来没人这么想过呢?纳闷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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