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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这首诗也是说的鸡鸣时分,女的催促男的起床。也是满篇男女对话。与前篇不同的是,这首诗非常温馨,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夫妻之间和谐相处的典范。
一开头,女曰鸡鸣,士曰昧旦。昧,是昏暗看不清楚的意思。旦,指的是天亮的时候。昧旦俩字合在一起,就是指天将明未明的时候。我们好像可以听到女的在小声地温柔地提醒丈夫:鸡都叫了,你该起床干活了。男的则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可怜巴巴地回了一句:天还没真的亮呢。意思是,还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对此,人家媳妇儿不是生气发火,而是做了极其耐心细致的说服工作: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子,是敬称,你;兴,起身;视夜,去外面看看夜空;明星,这里指的是启明星。烂,这里是灿烂,明亮的意思。启明星是天亮之前,天空剩下的唯一一颗星星。当它出现两三个小时后,太阳就该升起了。明星很灿烂地挂在天上,很显然,启明星已经升起好大一会儿了,天很快就要亮了。话说得既温柔恭敬,又有理有据。另外,这也意味着,媳妇儿自己已经率先垂范起身去外面看过了。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不少人,把这句当成是他媳妇说的。也完全讲得通。但我感觉,把这句话理解成丈夫在说,可能更能展示他们两口子的和谐。弋,是用箭射的意思。凫,是野鸭子。这句话,可以理解成,当听到媳妇儿让他起身去看外面的夜空以后,男的就乖乖地起身去外面院子里看了。看了以后发现媳妇儿的话不假,确实不早了。于是,就对媳妇儿的提醒,非常诚恳地给予了充分肯定:还真多亏你提醒呢,确实不早了。我得抓紧到芦苇荡射野鸭子和大雁去,再去得晚些,恐怕那些在芦苇荡里栖息过夜的野鸭和大雁就都翱翔着飞走了。今天打猎的活儿就没法干了。
看到老公这么乖,媳妇心里自然特别高兴。不过,把没睡够的丈夫催起来干活,心里终究是有点感到不安。于是,就一口气说出下面这段又是鼓励又是宽慰的话: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言,这里应该做连词用,而的意思;加,就是射中。弋言加之,意思就是,射而又中。宜,是烹调的意思。这句话是说,好啊,老公,你快去吧。射几只野鸭子和大雁回来,我给你做成好吃的,再陪你一起喝上两口。咱们以后就每天都这样,一起慢慢地过到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御,在这里是弹奏的意思。琴瑟在御,字面意思就是,你弹琴来我鼓瑟。但这里并非真的是说俩人喝的高兴了,于是一个弹琴一个鼓瑟,边吃边玩。而是取其含义。弹琴鼓瑟,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合奏。尽管使用的乐器是不一样的,但弹奏的都是同一个曲子,同一个旋律。所以,琴瑟在御,就跟琴瑟和鸣一样,都是说的夫妻俩之间相处得非常和谐。这有点儿类似于《天仙配》里的那句著名的唱词儿: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担水来我浇园。尽管两口子分工不同,但好比是在弹奏同一首曲子:都是为了把小家的日子过好。莫不静好。就是说,我们就这样和谐地过上一辈子,一切的一切,都将是多么的宁静美好啊。
丈夫听罢此话,心里大为感动。于是,随即就把自己身上的杂佩解下来,做为礼物赠送给媳妇儿。杂佩,是古人衣服上佩带的装饰物。因为混杂了各种不同的玉石之类的小物件,所以称做杂佩。下面这段话,是他跟媳妇解释他为啥要用杂佩相赠。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从这句话看,他赠媳妇杂佩的原因有三,因为媳妇儿有三点让他感动之处:这就是媳妇儿对他的来之,顺之,好之。因此,他也用赠以杂佩的方式,表达自己三个方面的心意,即:赠之,问之,报之。
这句话里面,有点难解的是“来之”。来,是假借字,相当于“赉”。赉字有赏赐,给予的意思。在这里,我觉得是在说他媳妇儿给他的关心和体贴;顺,是温顺,温柔。好,喜好,在这里可理解为恩爱的意思。所以,知子之来之,知子之顺之,知子之好之。就是说,他深深地知道媳妇儿给了他温柔、关心、体贴和爱。而他为此也要表达自己的三点心意——赠之,问之,报之。赠,就是给;问,这里应该是慰问,安慰的意思;报,自然就是报答的意思了。
读这首诗,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俩人之间的相互理解和相互尊重。堪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是《天仙配》里的唱词儿:夫妻恩爱苦也甜。两口子能够如此,家就绝对是一个温馨而又宁静的港湾,即使外面风风雨雨,浪涛翻卷,自家也一样可以岁月静好。其谁曰不是呢?
有人把这首诗评价为古今最美的夫妻关系,我对此表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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