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闪亮的日子 于 2018-8-29 08:25 编辑
那年芙蓉花开
文:闪亮的日子
小的时候,我们曾住在一间乡医院,在那里度过了几年安静美好的时光。
母亲是医院的护士,那时候的母亲就像歌里唱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不一样的是,母亲四季都穿一件白大褂。
我们上学的路旁是零零落落的村屋,几间田地,还有几棵芙蓉树,芙蓉花开在秋天,我最喜欢的季节。
放学的路上,我常常一个人呆站在路边山坡下那棵高大的芙蓉树下。“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我那时候不大明白,秋叶飘零,烟树缈缈,唯有一树芙蓉花开,温婉清丽。
芙蓉花开得大朵大朵的,冰明玉润天然色。花瓣叠叠皱皱的,像女孩子的层层裙裾。一树花有几种颜色,因那花色渐变,清晨初开洁白,中午转为浅红,傍晚已经紫红。
那时候母亲的眼像一湾清澈的湖水。尤其是穿着白大褂,戴上白口罩,唯独看见这湾温柔清亮的湖水。
小孩都害怕打针,神奇的是,母亲打针一点也不痛。医院有好几位护士,只要孩子们需要打针,大人们个个都带着孩子要等着这神奇的不痛针。
母亲打针入针速度极其迅速,右手推针慢得几乎看不到药水推进。尤其是给孩子们打针,母亲会一边用左手食指和大指在肌注两旁轻轻按摩,一边跟孩子说话并给孩子轻轻地吹着打针处。
在我7岁那年,我们就搬家了。时隔8年意外收到7岁那年同桌同学的来信。他在信里说:“记得小时候去医院特别害怕打针,那时你在旁边跟我说,不要害怕,打针一点也不痛的。 听你这样说,果真不痛了,再也不害怕打针了。”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打针不痛是因为我的母亲,而不是因为我。
母亲还有一门绝活,针灸。那时候乡里乡亲的常常有一些被扭歪脖子,抽筋歪了嘴的病人们,来医院看不好的时候,母亲就自己主动帮人家扎针治疗,从不收取分文。母亲对针灸很精通,几乎没有她治不好的各种瘫症。
时间长了,方圆十几里,就陆续一个接一个的慕名而来向母亲求医。记忆里,那时候夏天特别热,母亲全神贯注的给病人扎准每一个穴位,大滴大滴的汗珠滴答滴答的,衬衫的后背也湿透了。每当那时候我觉得母亲专注的眼神比那湾湖水更清更亮。
之前那些病人们到后来似乎都成了像亲人一样,他们常常笑盈盈的给母亲送来自家的玉米,鸡蛋,大米什么的,而母亲也会把买来的糖果,饼干什么给他们带回去,说是给孩子们吃。每一次我吃着那些土鸡蛋什么的,就觉得特别的香甜,为我的母亲,甜滋滋的,香喷喷的。
懂事以后,我逐渐明白了小时候那棵芙蓉花的平凡和寂寞。那一树芙蓉花那一低眉的温柔永远刻入了我的记忆。
因患眼疾,母亲已经看不见多年。如今每每假期回家,每每踏上车门临别时,望向家里的阳台,母亲总是会站在阳台朝着我的方向,母亲乌亮的头发已经花白。楼下的芙蓉树依旧深深映入眼帘,秋天的时候满树花开。母亲那黑色眼镜下的眼神,在我心里清亮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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