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昨夜东风 于 2016-1-30 23:32 编辑
6岁那年,我得了一场病,大叶性肺炎被庸医误诊为中毒性痢疾,在传染病院住了三天后,医院给下了病危通知拔下了所有的针,建议转院,听我姐说当时我妈抱着昏迷的我,给医生跪下求他们给我打针救我,医生纠错能力超强,不为所动坚决的把我撵出了医院。我姐后来跟我说,那晚,我妈为了给我降温,隔一会儿就穿着单薄的衣服去院子里站着,然后用冰冷的身体抱着我,当时是10月末,当时还没有厄尔尼诺现象地球也没有变暖,10月末的东北,飘着清雪的夜晚,我妈用她的身体使我支撑到凌晨,父亲连夜从部队赶回来,衣服都没脱把我抱到他的军车里去了省城。N年后当看到影片《最爱》里相似的镜头时我泪流满面,而此时,母亲已离开经年。
我们在省城医院的时候,我奶奶在家聚集几个资深老太太请来了一个巫医,我无法详知她们操作我命运的过程,只知焚香做法之后,我的前世被确诊为千山某庙的和尚,若不用“替身”赎回,小命休矣。奶奶找人扎了纸人,烧了。12天后,我活蹦乱跳的回家了。但从此,千山就变成了我奶奶的噩梦。
8岁那年的暑假,父亲在辽阳作训,本该假期去他的部队探亲,结果我奶奶听说那离千山很近,搂着我说死都不放我去。第二年,奶奶走了,“远离千山”这个重任历史性的落在我妈肩上。
大学时,因我当时的女友是美术学院的,我和美术学院的一帮人经常一起混,大二的暑假前他们要去千山写生,我给家里打了电话系里撒了谎请假之后,准备第二天下午出发。第二天一大早,收发室的大爷咣咣敲门说有我的电报,四个字:母病速归。汽车火车顺风车汗流浃背的赶回家,母亲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我把背包扔在地上,坐在在门口和她示威。她却看都不看我,只一句话:去哪都行,千山,不能去!
我问她,你以为千山的和尚尼姑都排好了队摩拳擦掌的要把我抢回去么?你以为千山缺了我这个臭鸡蛋就做不成槽子糕了么?你以为千山没了我地球就不转了么?你以为他们全都翘首企盼热泪盈眶的等着我去把我摁倒在地么?
妈没理我,继续做她的事,但千山,终于没去成。
99年单位有事需要去鞍山,我本已把保密工作做好,可是我妹妹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给我泄密。我妈一改平时的温婉马上横眉立目的盯着我,对我说:是你给领导打电话还是我打?…..
母亲,终于在圆满的完成了她的任务之后离开我,她走后,千山虽不远,却一直都没有进入过我的行程。
这个五一,几个朋友相约要出去散散心,最后一站,就是千山。
山门下,看着门牌楼上朴初先生亲提的“千山”两字,我以为我会唤醒些前世今生的记忆,我以为我的思维会穿越经久的浪漫和旖旎,我以为我会觉得亲切,我以为我会觉得熟悉,…..可是,除了阳光刺眼,什么都没有。妈,你和我奶,那么草木皆兵的看护,是不是很傻?
看了几树烂漫的樱花,在清冽的流水中洗了脚,一路走走停停,来到龙泉寺,僧人见我,眼皮都没抬。没有谁挽留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风景值得我留恋。所以妈,奶奶,现在,你们终于可以放心了吧,上辈子,我不是千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