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介入 于 2014-9-9 23:03 编辑
7 看第一次你在电话里用你那脏兮兮的声音问我是喜欢深色还是浅色衣服及款式的时候,我甚至记不清你的五官,我能记起的只是你坐在沙发里不讲究的坐姿你撇着的腿及你高高隆起的像扣着一个盆子似的肚子。还有趿着一半的拖鞋。
那天,我顶着五级大风跑到美发馆把自己顺溜溜的直发烫成乱蓬蓬的一堆,风一吹,沙粒跟黄土罩着我像一个刚刚出土的文物。 我可以成好几个小时的一动不动坐在下边,听你滔滔不绝地讲一个什么文学讲座。 然后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我跟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瓜葛。 其实,我真的瞧不起自己,我怎么可以躲过绕过一双双充满积虑鄙视的眼睛,从那条没有路灯的充满着异味的小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低着头匆匆穿过,然后用手指轻叩你的门。叩门声紧张的发抖。
窗子及窗帘严丝合缝的,估计一丝风声都透不进。你坐在一个小矮板凳上低头吃方便面,面放在一个稍高点的板凳上。 氤氲的热气扑在你的脸上,我坐在床边上眯着眼看你,你抬头跟我对视的那一刻,我感觉你的面部是湿润的,镜片被一层雾罩着,眼神便朦胧起来。你轻轻吸了声鼻子,然后继续埋头吃面,只是咀嚼的声音比先前稍微小了一点点。当你把最后一口汤倒进嘴里的时候,你抹了下额头上细密的汗。你的手指修长。 把空碗推向一边。碗上搭着那双用过的筷子。
你说你是条汉子,可你敢隔着报社的大铁门死死盯着我的窗户却不敢进来,你煞有介事地教我怎么躲过你家房东的门缝跟耳朵来你的房子里,你不让我穿高跟鞋,只许穿软底的布鞋,走路最好踮起像猫一样的脚尖。 你能神出鬼没地带着我走过你家黑漆漆的走廊,像贼一样打开一条门缝,自己挤进去,然后我像一条花蛇似的闪进去之后,才可以长吁一口气似的“砰”一声把门关死。
我常常趴在七楼的阳台上往下看,然后跟自己说,你跳下去吧,你去死吧,死了就可以摆脱连上厕所都要跟着的命运,如果你不答应,那你将来会背负着更沉重的沉重。
奶奶18岁的时候把一枚顶针当成戒指戴着嫁给了爷爷,27岁的时候守寡,几十年来,她从不让男人进她的屋子,她说她爱爷爷,一生忠于爷爷。后来,奶奶木制的像框里的灰色笑容干净而神圣,目光坦然而祥和。没有一丝一毫的哀怨与躲闪。 领子的盘扣系得紧紧的,领口处露出一圈整齐的白边。
我趴在奶奶身边哭得死去活来,我不知道到底是在哭奶奶还是在哭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