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总孕春,即使在零丁的冷夜,也能遐想出春花的沉香,心自暖。
连续几天,河曦没有再换名字,每次都如约似地在聊天室里相遇。
人,总存在于自我的感觉之中,感觉悄然牵引心步,漫步在空灵的心路。纯净的感觉世界,夜诡秘,可以把持心脉的闲恬任柔絮轻扬。醇明的静默,扯动起段段如绸的情丝,掰月锻虹,裹住清瘦的灵魂,过江沉海,掠峡谷攀山巅,直上云霄。
聊天室里弥漫的旋律不再孤单,彼此的悠然,让言语少了生涩。不知怎么的,竟然说起了人的孤独。
“人总免不了孤独,当人们奢华地挥霍起快乐时,不会想到孤独早已固执地守在月黑的窗口。”河曦竟然像一个哲人,聆听《回家》这支萨克斯曲的时候,她把这话递送。
“是啊,其实每一个人,不管是达官还是贵人,不管是草根还是贱民,注定将最终孤独。”她的这话让我唤生出沉重,那飞翔的思绪一下被硬生生按住,有挣扎的感觉。
我本知道,人,存活于世,都总是在牵手和放手中遭遇着喜怒忧思还有那惊恐哀悲。年少时,我们的小手都被那双温暖的大手牵着,让我们蹒跚起步,童稚的心灵以为这双大手完全可以永远托付。年长的时候,曾经那双刚健的大手从我们手中松弛地脱落时,悲由心生,我们自晓孤独的萌生。当我们用自己的大手再牵起一双稚嫩的小手时,我们紧握,不想让我们的手脱落。可惜,最终我们还是会垂落在游丝的无奈之中,静静地独自面对生命的终结审判,就如当初我们赤条条地闯进尘世一样,就孤单单地进入到下一个轮回。
“提起孤独,很多人凭空添了伤感,其实不应有怨,毕竟生命的轮回,是因为懂得欣赏才有了依恋的过程。”我不想让河曦被孤独话题引发的伤感包裹,对于一个夜游的心灵,当享受起温馨。再说我知道女人天生就应该感受着被爱怜呵护的惬意,“在这一过程中,有春花的弥香,有夏荫的爽朗,自有秋色的浸染,更享冬雪的清宁,这才是我们所面对的。”
“恩,我们就是因为享受着这一过程,才会在孤独中守望,守望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河曦今天多了感慨,这样一个女人多思也情柔。
“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守望,因为守望,心海才有涟漪,心空的晴朗需要一种念想的支撑。”我不想扭转她的思绪,适应着她的怀想。
谁不是在守望中让岁月流逝呢?幼年时,我们守望,守望的是那一个又一个彩色的梦,那梦里有存放的惊喜;青年时,我们守望,守望起风华正茂的豪情,那里有指点江山,天地之间似乎我就为尊的傲然;中年时,我们守望,守望的是沉淀的情愫,就像所有的疑惑都能在心溪里洗涤,透出明朗;就算到老年,我们依然守望,只是我们守望着残缺的日子,看岁月怎样把我们彻底淹没……
“恩,其实我们都是过客,你是,我也是。”对面的河曦又跳跃起思绪,“过客归两类,其一走走停停自可归,不管山高路多远,定当有归。再一过客归无期,踏征途,驿站歇,即使景衰心茫然,无归期。”
我沉静,定神望。
“我属于第二类,没有归期的过客,只能一直行走,哪怕心疲,依然……”河曦的感觉是另类,“你呢,属于哪类?”
我属于哪类?对这我还真没有想过,但我知道过客的心思。
行走凡尘,你和我,都是过客,情感的过客。我们行走,行走在生命的驿路。当我们呱呱跌落尘世,匆忙间,我们就开始了过客的行程,每一个人手中都持有一张单程的车票,追逐着白天黑夜,开始完成进化的轮回。我们知晓,一路有花绽的斑斓也有落英的凋零,有自得的狂飙也有失落的苦涩。只是我们明白,得意时,请不要骄狂,无聊间也不必猥琐,世道的公平自是轮转,今天也许有幸,上帝垂青成了宠儿,而明天说不定就沦为了弃徒!只需在这单行的车道一路走好,让风景润目。
“哈哈,我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不过我觉得哪一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能好好活着。”我没有正面接话,毕竟这样的问题根本就无法道明。
“呵呵,今天真谢谢你,陪我说这么半天的话。”河曦好像感觉我的话语有应付的味道,“也许今天的话题让你感觉沉闷,该休息了,不要总熬夜。”
“聊天不需要刻意的话题啊,扯到哪算哪,一切都在随意之中。”
“安,真的谢谢你……”
河曦没有等我回话,就消散在大屏上。静悄悄地,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将我独自仍在一个冬天的夜里。
我知道,今夜我又将无眠,毕竟那被撩拨出的孤独和过客的感觉侵袭着这夜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