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三三
回家的路途中,要经过很大的一片苗木,那晚加班回家的路上,隐约在暗夜里闻到了丝丝的甜香味,于是索性把窗户拉下,任晚风带着香甜的味道,飘进车子里来。这种味道,总会牵扯起很多的情绪,因为带着甜味,首先想到的就是舌尖上的感觉。 小时候,奶奶总会在第二批桂花盛开的时候,开始给我们酿制桂花糖,做好吃的桂花糍粑粑——一种用糯米粉做成的小甜点。我后来问过奶奶,为什么不摘第一批的桂花?奶奶说,花期短暂,第一批是留给桂花自己的,第二批才是贡献给我们的。奶奶的话当时说得很平凡,却在我心底生就一个念:所有的得到都不是理所当然,拥有时要有分寸,要懂知足。得到定要心存感激。 桂花盛放的季节,总是在天空特别高远的时节,有灿烂的阳光,有纯净的蓝天,有高远的白云,而我记忆中的这个季节,又总飘着弄堂深处的一曲曲幽怨的越剧。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淡妆浓抹处幻化成一个个动人凄美的爱情故事,泛着金黄的色泽,伴着桂花的香甜,一起飘远在我的记忆处,成了我的江南八月图。 奶奶喜欢听越剧,又极其喜欢听戚派带着哭腔的选段,印象最是深刻的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祝英台哭梁山伯的选段。她总是选坐在弄堂口,那是一块四方的小园,放一把竹椅子,放一个缝衣的篓子,戴着老花镜,边听越剧边做花边,或纳鞋底,或缝衣服。她总是喜欢穿斜衣襟的衣服,用的盘扣,看她自己熟练的打结缝扣子,会觉得是一种古朴的艺术美感。 我曾经也羡慕过奶奶的柜子,她柜子里的衣服总是折叠的平平整整,还散发出一股夹杂着桂花与老樟木特有的香味。洗完晾在竹竿上的衣服,总是没有一处皱褶。当时的她并没有熨烫的设备,却能把衣服折叠成挺括的样子,横是横,折是折。那种生活的精致,如今想来,都是一种久远却遗憾的失传。 生活中细节的精致,才是生活最高的品味。明明是一个朴素的老人,却给我留下太多的深远。而这些记忆,又都有一股神秘的气息,将我包裹在其中。每每体会,总是欲罢不能的想要钻在旧时光里,试想着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扎着麻花辫子,坐在奶奶身边的小女孩,把最美的世界,放进掌心里,呵护着,不被拉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