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梅雨之前的凉爽忽然变成了火热。而窗台上各色的花儿、草儿仍然生机勃勃地成长。不知道花草是否也知道一年又过去了一半,也许也应该知道的。再回首,问三百六十五日的半程里有多少回想可追忆,竟然模糊不清了。那随后而来的半程里又会有多少情景等候呢,也无法预知。岁岁年年,流水潺潺,一程一程。在时间的河流里,春来秋走,反反复复,停不能停,止不能止。
一月。 阳历的新年已经过了,从中国人的节气上说却是最冷的小寒和大寒。江南的一月,阴阴地湿冷,这种冷是从海上涌来的湿气穿透厚厚的冬装直到皮肤渗入骨髓。很久都没有看见一场酣畅的雪,只剩下零星的三两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突然在醒来的清晨里落下,盖不住地面,也遮不住深绿的枝叶。就连冰也成了少见之物,真少了小时候在冰上滑行的乐趣,也没有了从水缸里捞出冰盘时候的快乐。腊梅,也才仅仅冒出写骨朵儿,小小的褐色球儿,密密麻麻地挂在枝上,等着再冷些,就要开放了。整个一月,过的缓慢,前接着旧年,后迎着中国的新年,所有人都熬着,盼着下一个月。 二月。 二月的开头,就是立春,谁也没想到,春天会是这么接近,在不知不觉里,就来了。仍旧是寒冷。人心是不平静的,总是在半空里晃啊晃的,日子实际和平常一样的过。唯一的期盼是快要过年了。这个年对人来说已经淡漠了,只剩下日历上留下的红色,和心里留存的老人的絮叨,一年一年,吃了年饭,又多了一岁。小时候盼着长大,现在盼着时间停止。除夕,漫天的烟花,岁岁平安。 雨水,就如这个节气一样,也该来了吧。万物都在冰冷里萌动,积聚着力量。腊梅开着正好,黄色的小花儿绽满了枝头幽幽的香浓郁而悠长。虽然还是荒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春天真的快了。 三月。 三月风起,吹在面上,已经不觉得刺骨。虽然还有料峭的倒春寒,可是毕竟只是强弩之末。可以脱去厚厚的羽绒服了,让桎梏了一冬的身体晒在暖暖的阳光下,伸伸腰,跺跺脚。会有雷声隐隐传来,雨落在身上也不会去躲开。惊蛰,让沉睡的东西都在一夜里醒来。过了春分,才是真的春天。鸿雁归来,燕子回巢。枝芽萌发了,水涨起来了,池塘边的柳树起了绿,烟蒙蒙,好一片春意盎然。雨丝丝地下着,湿了头发,透了衣裳也不觉得。真是一片吐旧纳新,希望满满。 四月。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是一个多雨的时节,也是出外踏青的时候。与其说那清明是逝人的祭日,不如说是世人的节日。的蛰伏了一冬,人心都蠢蠢欲动,出外走动去感受新春的清新。连青团与米酒也带着春天的颜色与味道。这个时节,也是最让人情绪波动的时候。伤春,是莫名其妙的一种思绪,一面是春天来临时候的欣喜,一面是为春天快尽时候的忧叹。从古至今,多少诗人留下过为春而咏唱的歌呢,未知其数了吧。四月的末尾,菜花儿正黄,雨又密密的下来,该是插秧的时候了吧。 五月。 收了油菜,插了秧,吃了粽子过了端午。累极了的农人也该歇息片刻。每到五月,总是感觉很特别,这是一个说春天非春天,说夏天也非夏天的月份。不温不火,非雨非晴。五月的花儿,早已经热烈的开放了起来,可是太过繁花似锦的景色却不如寒冬的腊梅,春天的梨花,夏日的荷,秋日的菊那样让人印象深刻。如果说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值得纪念的,思来想去总是很平淡。冷酷能给人警醒,暑热能让人烦躁,可是这平常的五月,连诗人都懒得去颂咏了,常人更不在意。梅雨,这个江南特有的天候,就在梅子发黄成熟的时候来到,时雨时晴,心情烦躁。 六月。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渐渐地已经进入了夏季,气温也真的高高在上了。离开乱穿衣的五月,六月就变成了短衫的世界。在中国的南部,早已经汗涔涔的,相信在北方早晚还是凉。可是无论南方北方,在无数个池塘里,浮萍已经满了起来,荷花也展开了宽大的叶片,花骨朵儿正在孕育,尖尖的顶上已经泛出了微微的粉红。现在出游,有着极好的天气,就在西湖的边上,游人如织,青山绿水,断桥长堤。绿杨林里枝摇动,雷峰塔边泛清波。正是江南好风景,明月照人人留影。 七月。 到了七月,天已经很热了,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的感觉。时间到了我们这里,对节气的概念已经几乎消失了,小暑和大暑都成了资料堆里的几个数据。而在过去,可以想象这些都是人们心中最基本的概念。 蝉声,虽然入不了音律,不似黄莺清脆的鸣叫那样让人享受,毕竟也代表着一个季节。记得小时候,一整个七月,会在吱吱呀呀的蝉鸣里度过,而今,只会在专门围起来的城市绿地里偶然听到曾经熟悉的声音,竟然带着惊喜。夜晚的灯光灿烂,霓虹灯闪烁着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照着我们居住的城市,而天空却变得灰蒙蒙的,月色甚至也迷蒙了起来。城市,已经把夏天的印象抹去了,失去了蝉鸣,失去了夏夜里星光。将来,我们还会失去些什么呢。 暴雨和雷鸣,会在七月的任何一天里肆虐。突然之间,风起来了,天色渐渐暗了,轰隆隆的响声后,雨就直接拍了下来,噼噼啪啪的击打在路面上,扬起了一阵阵水雾。湿气重了,更闷热了,一日的太阳炙烤下的水泥地在浸透了水后,热气蒸腾。如果在夜晚,闪电撕裂灰黑的夜空是的光亮刺的人心头颤动,即使把人埋在柔软的沙发里也会战战兢兢 。 过了七月,一年就过去了一半。无论是自然还是人,都处于最高峰的时候,最繁盛的花,最茂盛的树林,茁壮成长的庄稼,还有精力最旺盛的人。盛极而衰,过了这个风水岭,虽然勃勃的生机会延续一段时间,毕竟又要衰落了。春天,让人感叹,感叹一个清新的开始。难道七月,不值得感叹吗,只是这种感叹是永远没有人去说出来的,只会存在于潜意识吧。 八月。 在我的家乡,八月是一个台风的季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一个台风都有一个名字。每每听到广播里的那些提示说梅花来了,悟空来了的时候都会感觉微妙。台风,这个奇怪的矛盾体让人欢喜也让人忧。欢喜的是,它带来了浓重的水汽,让八月的温度表从高高的橙色去能够暂时地落到清凉蓝色,也让正在成长着的稻米能够有足够的水量来抽穗,结实。忧虑的是,台风带来的种种灾害,倒了树木,吹败了花朵。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点闲暇,去乡下待上一个周末是很惬意的。特别是在晚上,灯火都熄灭了,四周都暗了,只剩下暗黑的天穹上繁星点点。在数不清的星辰里最容易辨识的是北斗,顺着那勺子的柄是指路的北极星。在葡萄架下,摆着蒲扇,数着星星,吱吱地纺织娘的叫声盈满了耳朵,也不知道是来自竹篱笆外还是竹篱笆里。风吹过来,掠过身体,带着一丝丝的清凉。这时候是不舍得睡去的,可又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七夕,在八月的情人节,让人关注起我们的这个宇宙,银河在这个时候无数次被人提起,有两颗星在两岸,牵牛与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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