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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藏书历程 文/杏花春雨
(图片来自网络)
书非借不能读也。明代藏书家、文学家胡应麟又说,“夫书好而弗力,犹亡好也;夫书聚而弗读,犹亡聚也”,藏书不读不用,犹如不藏书。 如今网下图书馆琳琅满架、多种app各占一方、免费电子书俯拾皆是,个人藏书好像日益显得多余。但是,藏书是古今中外书籍文化的靓丽风景,官府藏书、书院藏书、寺观藏书和私家藏书是中国古代图书流布的四大支柱,清末叶昌炽《藏书纪事诗》为800名历代藏书家立传。在私家藏书中,集藏书、读书、校书、编书、刻书多项于一身者甚多,泽被后学、流芳千古。南朝梁萧统,藏书3万卷,编纂了《昭明文选》,留下了中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诗文总集。纳兰性德藏书数万卷,既是填词大家,又是藏书家,他刊印了著名的《通志堂经解》(一说实为性德之师徐乾学所辑)。
我之藏书自然不能与大家相比,连相提并论的皮毛都丝毫沾不上,真正的天壤之别、鸿毛泰岱。然而,我对藏书之爱,历经三十年而不改。毕业之初,尚承担着一个研究项目。奈何所在单位毫无撰写论文的条件,于是乎但凡挤出一点时间,便跑图书馆。虽然也办理了借书证,可一次只能外借四册,深感手头缺书之痛。至于买书,时常流连新华书店、古籍书店、外文书店,简单检阅翻看而已,微薄薪金怎能承担购书?如此,书店的打折书成了我的最爱。我的藏书相当一部分系此类书籍,其中所爱者如《骈字类编》、《纲鉴易知录》、《杜诗详注》、《诗集传》、《who》(一本英文原版语法书)等等。每每购入,喜之良久,亦自责良久,可怜的工资经不起这样的购书。本世纪初,市里有个图书批发市场,偶尔光顾,不过是这家看看、那家翻翻,中午吃一口备好的面包充饥,一天时间不经意过去,最终咬牙切齿也未必下定决心买得一本书。
我藏书大约经历了三个阶段,上述可为第一阶段。2002年,互联网已然兴起,我有幸进入了“读书中文网”。2003年,又接触到了“国学数典”。此后,相继加入过“龙腾读书”、“爱如生”、“网上读书园地”以及“E书园”等读书论坛。这些都是分享电子书、传授下载电子书技术的论坛,书虫和技术大侠云集。论坛里,初期偶有chm、exe等格式图书,后来逐渐以扫描版为主。至于“E书园”更是非清晰版(DPI300)和大图(DPI150)不收。我沉迷其间、不能自拔,近乎上瘾,广为庋集了N个T的电子书。其中较为喜欢的如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新旧版)、人民文学出版社成立至今的校注类图书、北京出版社的“大家小书”系列,尤为珍惜、视如珍宝的是中华书局的《中国古典文学基本丛书》、上海古籍出版社的《中国古典文学丛书 》等,以上均全套收集,对我的文学学习给予了极大的便利和帮助。至于kindle格式的电子书,因其有些错误不忍卒读,收罗谨慎。此为第二阶段。
2017年8月份,因为工作调整,无暇搜集电子书。加之深感耽于收集,失于阅读,强迫自己远离电子书的爬梳寻觅。明代藏书家谢肇淛说:“读未曾见之书,历未曾到之山水,如获至宝、尝异味,一段奇快,难以语人”,我的共鸣和感触尤深。胡应麟嗜书如命,一生未入宦途,又囊中羞涩,搜访图书颇为艰辛。对此,他自述道:“大率穷搜委巷,广乞名流,录之故家,求诸绝域,中间解衣缩食,衡虑困心,体肤筋骨,靡所不备。”我对书之爱,远未及此。2017年后,藏书日益节制。然而,其间遇见精品纸书、电子书,偶尔终究挡不住诱惑。2018年,几经斟酌、反复权衡、说服家人,入手了倾心多年的中华书局版全套二十四史,越明年,又收全了全套高清电子版,至今谈之色喜、引以为傲。趁着旗舰店打折,2020-2022年购入了上海辞书出版社《中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17种22册,2023年购全上海人民出版社《中国断代史系列》13种17册,都是颇为兴奋了几天。此为第三阶段。
清代洪亮吉《北江诗话》把藏书家分为考订家、校雠家、收藏家、赏鉴家和掠贩家,我自然只能望其项背,但藏书读书,能使我或心灵平静,或如食甘饴,或神思字里,或寄情行间。宋代藏书家尤袤说其读书,“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读之以当友朋,幽忧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这是何等的境界,我视之为座右铭,业余时间大多交给了图书。遗憾的是未能取得什么显赫的读书成果,不过也乐在其中。一本中华书局2000年版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随身携带,全文粗读、精读十来次,随时检阅更多。任半塘先生的《唐声诗》、李华新编著的《名诗三百首平仄注析 》、蔡国强的《钦定词谱考正》、潘慎和秋枫主编的《中华词律辞典》等电子书,单位、家里pc机、笔记本每机一份,备查极为方便,亦常有温故知新之感。
藏书处常有楼名,清代皇家藏书在《四库全书》七大藏书阁之外(文渊阁、文源阁、文津阁、文溯阁、文汇阁、文宗阁、文澜阁),著名的还有天禄琳琅、摛藻堂等。有清一代500多藏书楼,一半在江浙,如钱曾述古堂、徐乾学传是楼、陆心源皕宋楼、瞿绍基瞿镛父子的铁琴铜剑楼、丁丙丁申兄弟的八千卷楼……藏书史上各领风骚。文人的书房,亦常有室名。乾隆时期藏书家、校勘家、目录学家黄丕烈以专室藏宋本书,名之曰“百宋一廛”,自号佞宋主人;收得两种宋本《仪礼》,题楼名为士礼居;收得宋刻《陶渊明集》、《汤东涧注陶靖节诗》,称其室“陶陶室”。读研其间,阅读《文选》第36卷任彦升《天监三年策秀才文三首》,其中“听览之暇,三余靡失”,李善注引《魏略》曰:“董遇,字季真,善《左氏传》。从学者云:若渴无日。遇言:当以三馀。或问三馀之意,遇言:冬者岁之馀,夜与阴者日之馀,雨者月之馀。”陶渊明《感士不遇赋》云:“余尝以三余之日,讲习之暇,读其文。”于是,附庸风雅,决定将“三余斋”作为自己的室名。后来方知,南宋方渐有“三余堂”,明代张彦常、清代张大林室名均为“三余斋”。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提及的“三味书屋”,原来本名是“三余书屋”。“三余书屋”的匾额系清代著名书法家梁同书的手笔,寿镜吾祖父通过挖改,变“余”为“味”,遂成“三味书屋”。撞衫的味道难免不爽,然而终究心自爱之,一直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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