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三健 于 2015-3-26 09:37 编辑
由于年代的差异,同样生活在江南的我,读起陆先生笔下的江南路既亲切熟悉又遥远陌生。我出生在80年代,与陆先生出生的时代相差近半个世纪,所以我没有体验过踩一脚就滑出去一两尺远的惊险刺激场面,也没有经历过一脚踩进泥里半天拔不出鞋,身子还摇晃的东倒西歪的尴尬境况。但我一样赤脚走过长满青草的乡间田埂,只不过陆先生是为避开“阎王路”赶着去上学,而我纯粹是为寻找一份童趣。
我印象中的江南路是弄堂,婉转迂回的向未知的深处延伸,带着一串意境悠远的探究的目光;我印象中的江南路是青石板,带着夕阳西下彩霞映脸的诗情画意,与暮归的老牛相伴,是一份别有情韵的乡间情怀;我印象中的江南路是一条条窄仄的古纤道,湿漉漉的纤道上传唱着纤夫们的一曲曲心声。
我的印象与陆先生的记忆截然不同,但不管是艰辛还是诗意,却都是对江南路的真实印记。我们都切实的走过这些江南路,脚踏实地的踩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痕迹,并深刻进我们的记忆里,成为人生的一部分。所以才有一份亲切与熟悉感,萦绕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尤其在读到陆先生回忆他的父亲,他的祖母时,那种亲切感更是倍增。陆先生写父亲雪夜避开封锁赶路回家写祖母趟水赶路工作,虽在写路途难走,但实质是对亲情的缅怀。这样的路读来不再是泥泞与艰辛,是一团温暖,随着血液流转,延伸在人的四肢百骸。
同样的,那些江南路也记载着我的祖母与我的一份情。我的祖母剪着一头齐耳的短发,满头银丝却打理的有条不紊。她的腿不但有严重的风湿病,两个膝盖处还都长有骨刺,行走不便更不能长时间走路。但她却始终坚持每天与我一前一后的走到村口的公交车站,看我上车才回家;傍晚又会等在村口的老樟树下迎着我放学回家。从我们家到村口是一条狭长的水泥路,大概有一站的距离,她就这么风雨无阻的陪我走过童年少年,甚至读大学,知道我回家的日子,她还是会固执的等在村口。这一站,因为有我们子孙的行走,在经年里多出了一份美丽印记。这些记忆因为走在路上而经久不息,因为一起走过而持久弥新,它给予我们真实的存在感。
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切实的故事都只能作为一份记忆存在在我们的脑海里?当坚硬代替了泥泞,宽畅代替了狭窄,柏油代替了黄土,车轮替代了脚步,我们欣喜着这种发展,可同时让喧嚣代替了宁静,浮躁代替了沉稳,纵横的高架桥代替了我们的记忆神经,车辙代替了我们的记忆。路在改进,交通工具也随之更新换代,一切都在与时俱进,但陆先生并不对此称颂,反而是对此提出了警醒。他指出的现象与问题像是一声古老的钟罄,从远处沉闷而深重的扣响,使我们不得不正视之。
发展是开发与拓展。当路解决了其根本问题上的狭窄,坎坷,颠簸,也就提高了人们行走的效率,提升了人们办事的效率,路就发挥出了最大功效,这也是造路改路的初衷。然人们却并没有就此满足,支起高架有了高架桥;盘综错杂,又有了立交桥;即使隔海相望,如今也有了跨海大桥。这些纵横交错的如同人的神经网络般庞大的枢纽交通线路,真的都是我们需要的吗?弃田造路,不仅破坏江南水乡原本的自然风貌,更是违背可持续发展的初衷。这真是在发展吗?
我们在享受顺畅的同时,天天都能耳濡目染一出出交通事故,工作生活便捷了,交通事故的发生也频繁了。路顺畅舒坦了,人心反而越来越急躁,稍稍停顿堵塞就猛按喇叭,红灯还剩1秒,车子早已离弦出鞘飞驰而去。平坦便捷的路在给予我们顺畅的驾驶快感的同时,却麻痹了我们的交通意识,麻木了我们的警觉神经。路在延伸,精神意识却在沉陷。
原本走路我们靠的是脚力,靠自己的判断能力,如今条条道路通罗马,站在十字路口,却时常有种茫然感,选择的路口多了,反而不知该如何取舍,于是又衍伸出了一个电子设备叫导航仪。机械的油门,完全盲目的听从一个冰冷的电子声音将我们引领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一次我们从绍兴出发去杭州,下了高速开到杭州市区的某个路口,先生不知该前行还是转弯,我凭着以前的记忆与判断觉得该是转弯,先生却固执的依赖导航选择直行,结果因为导航没有更新杭州市区内的新道路,车子绕来绕去的依着导航走,多走了许多冤枉路。这也是路给我们带来的反作用。
陆先生说这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无限放纵了人们的欲望,毀掉江南人本份、踏实、勤劳、优雅的品性。这是何其一针见血的见地!路本身没有错,回复到“路是为人服务”的初衷,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如今社会又开始倡导慢生活,低碳出行,这些倡议都有让路回复初衷的功效。我们停下车来,慢慢走一段路,再去领略一番江南的诗情画意,再去走一遍儿时记忆中的弄堂,小道,那些平常被忽略的风景也会迎面而来。但如果我们不去修正自己浮躁,盲进的思想,一昧盲目的开路造路,使路超出人们的所需,那就不是真正的发展!这是我读陆先生文章的最终感受。 ============= 一篇读后感,又不似读后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