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只吃眼前菜

无执

【年味】只吃眼前菜

      咳咳，老规矩，先掉一下书袋子。说说只吃眼前菜的事儿。
      其一，王安石。王安石有一次赴宴，满桌的菜但王却只顾埋头吃獐脯肉。朋友当是他偏好獐脯肉，次日送了很多獐脯肉到王家来。王的媳妇很惊讶：我怎不知他爱吃獐脯肉？朋友说：昨日席间，大人独食尽一盘。王氏问道：该不是那盘獐脯肉，就搁在他的面前吧？朋友忙不迭地回答：那肉，确实正在大人眼前。
      其二，章太炎。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期间，厨子总是费尽心思做上满满一大桌菜肴，但章只吃眼前那一道菜。为什么只吃眼前菜，按章的说法，竟是懒得举筷。
      其三，咳咳，书归正传。话说，那年，我八岁。
      各位看官要问了，为什么常常一说事就是八岁？俗语说：七岁八岁狗也嫌。七岁八岁的娃儿讨嫌看来是一种必然状态了，拿一种必然状态来说事，至少给自己保全了一点儿面子。万一你看不过去了，说我讨嫌，我会立即正色：难道你没讨嫌过？
      话说，那年过年，我八岁。还在十五以内，不出十五都是年呀，我娘要到省城出差，有便车就带上了我，便车是那种箱式的，可以坐不少人，其中还有我的邻居阿姨和她家的一个娃。没高速呀，下大雪呀，车开了五个小时才到了省城。到省城天都黑了，我那肚子，咕咕直叫了。好在我家邻居一个至亲，是省城里的大领导，就把我们一伙人带去吃饭了。
      知儿莫若母。去赴宴的路上，我娘就反复教导我：我们要去人家吃饭，人家是很大的领导，大到什么程度？他是我娘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不准没有吃相，不准只吃菜不吃饭，不准站起来挟远处的菜，不准边吃边说好吃，不准吃饭叭叽嘴；只准吃最近的那菜。
      我委屈地说：万一眼前的那菜不好吃，咋办？
      我娘说：人家会为你挟菜的！
      我拼命地点头，把“五不准一只准”牢牢记在雪上。我反复背诵，直到烂熟于心。可我娘依然不信我，约定：万一我忘记了“五不准一只准”犯了规，我娘就在桌下踩我的脚，只要我娘踩我脚了，我就得立即放下筷子规矩地坐好。我拼命地点头。
      领导伯伯家是什么样，全忘记了。只记得那一桌子的菜，真叫丰盛！一开席，我就装温文地坐在娘身边，筷子的频率很慢。领导伯伯很温和，领导伯伯和邻居阿姨与频频地为我挟菜。手脚老实了，但我的小眼睛却忍不住四处梭巡。远处那盘，红红的，大块的，那是什么肉？看他们吃着蛮香的。我碗里也有这样一块，挟到嘴里，香呀。
      过了一会，估计我的肚子也填得差不多了，不重量只重味了。我全心掂记着那盘肉。他们说话的时候，我瞅着一个不注意，站了起来，挟了一块。
      我又瞅着一个不注意，又站了起来，又挟了一块。
      我再瞅着一个不注意，再站了起来，再挟了一块。
      我娘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
      领导伯伯真好，马上把那碗肉端到我面前。我只是忘记了“五不准，但却牢记着“一只准”：只准吃最近的那菜。
      自小我的手就灵活，用筷子也不输人。筷子伸出去的频度高了些，有人踩我脚了。可怜我的脚，走了一路的雪地，棉鞋都湿了，小脚丫拔凉的，还被人踩。
      那盘温暖飘着香气的诱人的肉，就放在了我的眼前，诱惑着我；我娘的大脚，就靠在我的冰冻小脚前，威胁着我。
      在诱惑和威胁面前，我选择了不怕威胁；在嘴的快乐和脚的疼痛上，我决定忍受一切疼痛。结果，我吃完了那盘肉。
      回来后，我娘埋怨我：踩你多少脚了，你还吃！
      我委屈地说：你踩我那样多脚，还那样重，我只吃眼前菜你还踩！
      后来我知道那是兔肉。
      省城就是省城，饮食上，这样丰富；文化生活，一样棒极了。领导就是领导，管我们吃饱了，还送我们几张大剧院的话剧票。
     于是，那天，我打着饱嗝儿，坐在省城最好的剧院里，看了一场正能量的话剧：苗岭风雷。但只记得这话剧的名儿了，忘记了一切故事梗概，永远记得那盘肉和把肉端我面前的邻导伯伯。
      晚上，我娘带我住在省城最好的招待所里。说是最好的招待所，可也是那种八人一间有高低床的“大通铺”。服务员扔给我们一把钥匙，开了门，我不干了。里面住着一个哼哼着的很可怕的病人。我扯着我娘的袖子朝外跑。我娘只好来到服务台，以我害怕为由换了一个房间。
      第二个房间我乐意了。住了一屋子跳芭蕾舞的美人姐姐！一屋子摆着的都是新奇的芭蕾舞鞋，我用看兔肉的眼神打量了它们久。
     八岁的那个年呀，真叫好！回来的路上，还是大雪，又是堵车，但我没有一点儿不开心。真值呀，这个年！
      这才叫有年味！你们不喜欢这样的年味？反正，我是喜欢了。此后的多年中，我经常盼着过年，最好，天天过省城里这天一样的年。

青衣水袖

哈哈，吃货无执又来了，看到你的文字我就开心

一天

无执是说他自8岁就有王章之风，，，

一天

可怜这个时代，年味只能往回忆里找

乌有

那年代是想着法子吃，这年代是变着法子吃。年来年去貌似都是吃了。O(∩_∩)O哈哈~去了一趟省城，不过被 踩了几脚却狠狠滴饱了口福和眼福，值当呀。

蚂蚁快跑~

兔肉会有那么香？。。。我以为是红烧肉

.蓝.

红烧兔肉确实很棒，山东的同学带来的，印象深刻。

花落

羡慕，你小时候还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我咋没这机会

无执

青衣水袖 发表于 2015-2-7 20:29
哈哈，吃货无执又来了，看到你的文字我就开心

说什么丰神俊朗，说什么风流倜傥，全不及吃货形象。且无须牙箸玉碗，更不必红烛香囊，只放飞五爪肉龙，君且看菜扫光！

无执

一天 发表于 2015-2-8 08:51
无执是说他自8岁就有王章之风，，，

我哪有这样想呀，是你说的，莫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