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李卓吾上述描写的老李卓吾与梅澹然第二次见面的大体情节都是根据史料来的,不过添加了一些枝叶,也就是细节。由于这些细节,有X专家(在网上,他通过电子邮件和他们交流。其中就有写《李卓吾传》的作者X)看了就觉得很不舒服,甚至厌恶,厌恶到不屑一顾的地步,指责他是胡编乱造。说你怎么知道李卓吾的那话儿胀大起来的呢,你有什么根据?是来自正史还是野史的记载,明显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嘛。这么不要脸,这是李卓吾还是个十足的流氓?你说说看。那个时代士大夫,还是个有身份的士大夫就这么下流?我们的李卓吾反过来问,难道那个时代的士大夫都被阉了吗,或者都是性无能?在那样的美色面前,你不会发生性冲动?我包你会,那么李卓吾凭什么不会,不会性冲动,不会勃起呢?这是人之常情。比如,放一盘A片给你看看,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我问你,你还是个健康的男人吗?他把专家堵得没话了,自动下了线,不理他了。其实,我们的李卓吾是根据自己的体验,很合理的想象的。根据就是,他终于和图书馆见到的那位绝色女子见了第二面,当时,他就发生了性冲动,他的那话儿好一阵顶住了他的裤子,从外面看,那儿突起一大砣,跟舞台上跳芭蕾的男演员的那一块的形状仿佛。 但他见那女子见得很不爽。他很多天怀着仿佛等待初恋情人一样的固执心情,总在那个时间那个老地方那道没人去的大厅转悠,每次都失望地用手碰碰那道锁着的漂亮的大门,让它发出响声,他用发出响声的方式以发泄他心中的郁闷和不快。这一次,他还是穿过空落落的大厅走向那道门,十足像个蟊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周围没一个人影,于是抓住J形把手去拉拉推推,拍拍敲敲上边光滑的玻璃——只能这样,这是现代化程度最高的电子门,启闭都用遥控器遥控,做工精良,可眼下这道用高级合金做框用钢化玻璃镶嵌的六扇长方形的门扇组合的屏障完全被锁闭了,相互之间的结合是相当牢固的,缝隙很小很小,根本不可以摇动,抓住J形把手使劲拉,推,只能使它分开几个毫米光景,而不像老式的门,几乎可以推拉开到伸出去一只胳膊,甚至半个身子,这道门,再使劲拉,再使劲推,拉推开的缝隙也休想伸进一根指头,连一张纸也塞不进去,会被啮合的几乎没有缝隙的槽口阻挡住。这使他相当的沮丧,也很恐慌,生怕被人发觉他在搞破坏,或者怀疑他做什么犯罪的勾当。况且,就是把门打开,他能找到什么呢?难道他要找的那人就在门外吗? 巧了,这一次还就真在门外,是她,没错,看得十分真切,就是她,相隔不过一道门的厚度,也就是四五厘米的距离。那女子撅着屁股顶着门,还是那天穿的乳白色的风衣,由于和门上的玻璃蹭着,所以被提上去了一部分,露出下边的短短一小截的小腿,没有穿袜子,是那种无法形容的肉色。我们的李卓吾就是在盯住小腿和小腿以下部分的那段时间里勃起的,这有一个过程,由小腿想到了大腿,由后面想到了前面,上次让他瞥过一眼的正面,他想入非非了。这不怪他,如果没有门,他几乎和那女子身贴身,虽然不是正面,而是她的背面。那也是令他心绪狂乱得无法抑制的。他甚至伸出舌头去添对方的时不时靠在玻璃上的头发,他发出了喘息,和做爱的喘息已经相当接近了。直到对方仿佛感觉到他的存在,转过身来对着他,他才安静下来,惊愕地呼唤,对面听不见。于是打起了手势,那女子也好象张口说了什么,肯定不是“你真讨厌”“你发神经啦”之类的话,显得相当友好,相当有风度,而且很快意识到对话是徒劳的——这种钢化玻璃不仅棍棒敲不破,声音也完全隔绝了,于是也打起了手势,一点也没觉得门后面这名男子刚刚对她做了什么下流的动作。她用手指指里面的人又指指自己,那纯粹就是哑语,很容易瞧明白的:你要跟我说话吗?是不是? 我们的李卓吾看明白了,头点得像鸡啄米,接着抬手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的心口,怕对方还不明白,他双手做成了个心形在胸口上下划动,那意思是岂止说话,我他妈的要跟你做朋友,现在就跟你好好聊聊,你看在什么地方合适,是我去,还是你过来。风衣女郎做了个叫他过去的手势,那是带着轻佻意味的暧昧手势,手平伸出去,让四根指头向上勾动着,像外国电影里的下等酒吧艳装女郎经常做的那种手势,不过手臂上少了一副手套而已。 我的天,我他妈的钓上这条美人鱼啦!我们的李卓吾心领神会地做了个地道的外国花花公子的手势,把手背放在嘴巴上,吧嗒一声,这叫飞吻吧。他从来没做过,此刻却做得地道极了。 风衣女郎嫣然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又指了指前边树丛中的长椅——像欧洲公园里的那种式样。我们的李卓吾从来没注意休闲广场树丛中的还有这个,还有供人休憩的玩意。他透过玻璃,循着女郎的手指的方向,踮脚往远处望去。那儿间隔安置了一排一模一样的长椅,都用地脚螺丝和地面固定了,是哪一张呢?两头镂空蜷曲的铸铁扶手,像两只蜗牛,黑色的,坐板中间一个个空挡,黄色的,此刻望着椅子比实际坐上去还要惬意,太舒适,太洋气,太雅致了,我他妈当初跟老婆谈对象的时候也没在这样的椅子上坐过,那时候有什么呀,那时候那时候真他妈的没趣,也就是逛马路,数电线杆子,逛马路,数电线秆子,两到三次,都没胆子拥抱和接吻,就完了,就办喜事了,就成夫妻了,就有孩子了,就他妈的分手了。他开始欣赏起这即将成为他和心爱的人互通心曲的地方,他都神往起来了。可是,玻璃后面的女郎呢,我的妈呀,女郎已经车过身,背对着他兀自走了,她向阶下走去,从宽阔的平台下降,一点点地消失了。 我们的李卓吾慌了,大声嚷嚷着,叫她站住,等一等,等一等,可这是白费力气。他恨不得把大门的玻璃打碎,让自己钻出去,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握拳对着玻璃连做了几个要把它捅破的姿势,就放过了玻璃大门,拧身跑起来。他百米冲刺似的沿着环形甬道跑到前门大厅,从前门大厅拥挤的人缝当中像蛇似的窜来窜去,避开人群穿过大门,三级跳似的跳下数百级台阶,一阵风似的穿过广场。等他到达树丛那一排长椅跟前的时候,他傻眼了,人呢。长椅上有的空着,有的坐着老大爷和老太婆,有的中学生挤在上边打打闹闹,女郎呢,穿乳色风衣的女郎呢。她把我耍了,这娘们,臭——脏话正要骂下去,顿住了。他看见在图书馆的那道门的下方的人行道上,那女郎正和两名男子说话,互相交换了什么,鬼鬼祟祟的,很快散开了。她,我的女神啊,走过来了。我的天,她冲我走来了,还带着笑。他快步迎了上去。很快就面对面了。仿佛认识了很久的老熟人。 “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 “我就知道你想要刺激的。是不是?”风衣女郎开门见山问。 “什么?”我们的李卓吾愕然地反问。 “要什么样的都有。” “我,要。要什么?” “别装啦,大哥,像你这号人,还能要什么。头一回吧,都假正经。” “我,我嘛。”李卓吾缩头缩脑地,原来的那一点色胆都给吓回去了,吞吞吐吐地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干上了,连一点过渡都没有,他没这个心理准备——其实他误会了。 “来了来了,咱们走。”风衣女郎有点紧张,却很大方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把他拉近了,近得比刚才玻璃前后还要近,他和她肩并肩地走着,仿佛一对夫妻,一对恋人。几名手臂上套红箍的家伙朝他俩望了望,收住脚步,换了一个目标盯上去了。原来是城管队员在值勤。这使李卓吾想到了老李卓吾那个时代的番子,这城管不就是警察下边一级的,和锦衣卫下边的眼线和跑腿的番子有什么两样?那么,身边的女人这么警觉,她是干什么的?躲城管就有猫腻,他不明白身边的女人为什么要躲着城管。 “谁来啦?”李卓吾故意问。 “别嚷,跟我走。” 女郎的口气把他当搭档,起码是当成了自己人那样的卫护着。李卓吾心里热烘烘的,没想到他朝思夜想的人儿这么快就达到不分彼此的熟悉。他乖乖地听从了,不吭气了。到了街角,女郎站住了。这里人流汹涌,市声喧哗,都是擦面而过的陌生人,谁也不注意谁。女郎向他伸出两个指头。 “这个数,怎么样?” 我们的李卓吾这时好象明白过来了,这是在跟他谈价钱,可是这是什么东西的价钱呢?难道她是个鸡?还是在销售什么玩意?伸两指是什么意思?一准是价钱,可是,是20?还是200?他支吾着,都不知道是买东西还是买人,会不会是个女骗子,别上了她的当啊。他心里一切美好的遐想都远去了,他觉得因为碰上那一面使他掉了魂,接着没来由对她的一往情深简直是荒唐,可笑。那是为写老李卓吾想梅澹然的心思走火入魔,才昏了头的吧。这女人真那么迷人吗?他偷偷侧脸打量了一眼,没错,她简直就是个尤物,要是她答应,我可以一口把她吞了下肚。可她怎么干上了这营生,她不是高贵的梅澹然。我的梅澹然呀,你,你,什么不能干,要跑马路上来拉客呢?我,我他妈的看走眼了,为了体验老李卓吾见色起意的感觉,怎么看上了这样的女人的呢?后悔了吗?哪里,哪怕她是干这一行的,跟她一夜风流也他妈的不吃亏! 我们的李卓吾想远了,想复杂了,风衣女郎既不是高贵的梅澹然,也不是下贱的鸡婆,而是向他兜售违禁碟片的一名不幸掉入生活深渊做点小生意的女人。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因为长得漂亮,就不可以干小买卖?没这个道理嘛。你看,她再次伸出两根指头,等了一下,缩回去一根,见他始终不吭声,发愣,又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八”字,这是在告诉他,买她一张走私盗版的碟片只要20元,讨价还价,可降到10元,降到8元也勉强能成交。他弄明白了后解除了戒备,跟风衣女郎搭讪起来。女郎告诉他,她到图书馆是跟一个买主说好了的,要做一笔大一点的买卖,她在门外也是等熟客,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她兜里忽然多了两张老头票。她不愿意给他留下姓名,不过告诉他,她原来有个很不错的工作,可是下岗了,一个月只有250元生活费,男人不学好,犯了赌博罪给判了劳教,她要吃饭,孩子也要吃饭,而且还要上学,她没有本钱,卖碟片不要什么本钱。李卓吾还是给了他20元,随便要了一张碟片。他俩就这么认识了,交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