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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一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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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8 07:08: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是一个不断变革的时代,由于不断的变革,时间和空间持续受力相应地发生了扭曲,这种扭曲对人的精神上的作用无比巨大,却让你完全意识不到,比如在夏天媒体会报道下雪,想叫人不相信都不成;比如我们这座城市兴师动众地给悬铃木打针要叫它春天不像下雪一样掉毛,但它还是掉毛掉得一塌糊涂,人们都购买了为此特制的面罩以备出门戴上,戴上面罩以后就显得比不戴潇洒,特别对于女人是这样。这样一闹腾,大家对在春季悬铃木掉毛反倒有了一种期待,一旦那无孔不入的毛毛从天而降,大家都兴奋地互相提醒:可以戴面罩上街啦;等等。那是因为大家心理已经随着时空的扭曲发生了变异或者进化(心理和社会科学还没有来及对此进行研究)。变异或者进化的心理在行为的各个方面都有所表现。比如下面这些材料的提供者,因为他和一位古人的姓名相同,他就把那位古人和自己的一切搞混了。他把两个人晚年的遭遇都写下了,竟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人说这是主观写作的一种必然现象,其实,追根溯源还是时空扭曲造成的。这本身就具有某种荒诞性。话说回来,在真实的生活中有什么理由否认荒诞无处不在呢?荒诞的生活和荒诞的写作二者仿佛钱币的正反两面。    他俩的名字都叫李卓吾。为了便于区分,我们把他和古代的那个人分别叫作我们的李卓吾和老李卓吾。



    一、
  

    我们的李卓吾打拼了一辈子,本来混得挺不错的,却在重要关头走错了一步,全毁了——在嚷嚷着买断工龄的那个时期,他把自己交了出去,换回来一沓子老头票(红色的,印有领袖人头像的百元钞票)。很奇怪,同样面额相同张数的老头票在不同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会全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开始得到时他喜滋滋的以为自己精明的可以,可是事后那个伤心哪,才5万块。眼下多少人买了新房,而他这5万块加上所有的积蓄(大概不超过7万)连新型套房的一个卫生间也买不起。很多相同情形的难兄难弟要么参加了炒股大军,要么整天泡在麻将桌上,他没眼睛瞧。他认为这两样都是赌博,认为一旦赌上了瘾麻烦就大了,有可能把手上可怜的那点钱都败光——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宁愿做个什么也不干的闲人。
    这一天,他无意间拿起早被他抛在一边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随便翻了翻,看到两篇文章的署名也叫李卓吾,就兴趣上了。他早就听说自己的名字和一位古代的大文学家大思想家的名字相同,一直没往心里去,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中国拥有世界最多的人口,百家姓也就100多个字,每个字加上后面大吉大利时兴时髦避讳的字能有多少,拼来凑去,排列组合就难免撞上了。古今同名没什么,现在别说全国同名的,一个单位同名的就不少,一个幼儿园小朋友同名的也越来越多,只好在名字前头加上男女大小胖瘦高矮来区分,够麻烦的啦。“文革”期间他一时心血来潮把名字改成“永红”,跟古人不同名了,却跟无数的男永红女永红大永红小用红同名了。到上山下乡(他是被逼着把户口迁出城市的)那阵子他又改回来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明显有了反社会的人格,说话开始变粗鲁了:他妈的,什么鸟“永红”,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又是李卓吾了……此刻他兴致勃勃地研究这个同名同姓的家伙写了些什么,他认认真真读了好几遍,一篇叫《又与焦弱候》,一篇叫《童心说》。我们的李卓吾大专学历,学的是文科却没好好上过一堂课,这本课外读本压根没动过。但他的阅读能力不差,这样浅显的古文加上详尽的注释,很快,他就完完全全读懂了,他不禁拍案叫绝,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读着读着,他就仿佛是在读自己写的文章,太亲切了,太他妈的过瘾了。我从前怎么就没好好地了解一下这位李卓吾先生的呢?他真后悔年轻的时候把这么一位有远见卓识的大学问家的文章撂在了一边,要是早……这个李卓吾真厉害,厉害得很,对那些伪君子一眼就看到骨头缝里去了,他嚷嚷过后,惊愕不已。当然,书上的这个李卓吾,大名叫李贽,字宏甫,号卓吾、温陵居士等,而且姓过林,后来归姓为李。但这也巧合得够离谱的了。

    更出乎他预料,也更合他口味的还在于,他上网搜索到的有关资料表明,老卓吾在两性方面的态度相当开放,他不反对嫖妓,不反对男人和女人婚外恋(“婚外恋”是个具有现代文明意义的词。在老李卓吾的时代不这样说,那时按照雅俗之分和行为的程度不同,说“淫乱”、“乱淫”、“通奸”、“偷情”、“苟合”等等。我们的李卓吾记得,在他年轻的时候,这方面词汇大大地丰富了,除了上述词汇,还有“偷人”、“轧姘头”、“老姘”、“乱搞”、“胡搞”、“搞男女关系”、“搞不正当关系”等等。那时侯当事男女被分别说成“奸夫”、“淫棍”、“色鬼”、“色狼”、“花杆儿”、"骚公鸡”和“淫妇”、“破鞋”、“骚货”,“姘头”、“百货公司”、“下水道”等等。最有趣的是,一度管男当事人叫“老七”,竟然是从红军的那首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化用过来的,因为里面“不许调戏妇女”是第七条注意事项。眼下,这方面的词汇文明进步多了,也好听多了,婚外恋一般都是指男女双方已经到了发生性行为的程度,上床干那种事情也有个很好听的词,叫“做爱”,男女双方当事人一律被叫作“情人”、“老情”甚至“情圣”。),他的一段香艳史使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说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也一点不过分,比奶油小生和青涩姑娘的爱情故事要深沉得多,不亚于梁山伯祝英台殉情的惨烈和死后化蝶的美丽。从这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另一个自己的影子。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我们的李卓吾却安静不下来。他拍了拍床板翻身起来,在房子里转来转去,到处拍拍打打,好像吃了兴奋剂,再也没法躺到床上入睡。
    孤独养成了他自说自话的习惯。他对自己说,我活到这把年纪真不值得,小时候是那么活泼的一个孩子,一年又一年被磨得蔫不拉几的,没有一点朝气。特别在两性方面,从不敢越雷池一步,人到中年的那一阵,好不容易和过去的一位女同学搭上了,通了两次电话,出去看了一场电影,不过搂抱着嘴对嘴的擦了擦,还没到上床的地步,屁大的事,就被老婆抓住了,吵到单位还没完,吓得那位女同学再也不来找我了。现在谁没有一两个相好的,时兴叫情人了?我没有,没有就被人笑话,笑话我没用。一天我被门口一家洗头房的丫头拉了进去,只花了五十块钱,足足让我快活了半个多小时,那两天我还没来及回味回味,就被老婆逮住了——我个傻蛋,竟然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小姐,小姐想起了我,把要再提供服务的电话打到家里来了,恰巧被到我家来看他姐姐也就是我老婆的兄弟——舅爷接了。这回闹大了,闹上了法院,闹得我在所有的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我他妈的成了流氓,成了人渣,成了狗屎不如的东西。当着法官的面,我只有挨骂的份,跟当年挂上狗牌子被批斗的破鞋和淫棍(其实是无中生有)没什么不一样。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狗日的法院不分青红皂白,因为那婆娘在法院有熟人,走了门路,硬把儿子判给了她。
    我他妈就这么可恶吗?不就进了一次洗头房吗?王熙凤那么凶狠的一个女人,也没对偷了多姑娘的贾琏怎么的,这都是前几十年的教育惹的祸啊。这个女人是个十足的蠢货!在这件事上我不后悔。我和她从来没有感情,我不知道她有哪一点被我看上了?我们的结合完全是凑合型的,没有爱情的婚姻,还不是都老大不小的了,为避免闲言碎语、应付双方的家长和传种接代的需要?最可气的,她不要存款和房子,偏偏要儿子。我那可怜的儿子也不知道吃错了药怎么的,当庭表态跟妈不跟爸。我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我。换个角度思考,我觉得这事有猫腻。没准是那女人见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借故把我一脚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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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二章

他伤心得都快掉眼泪了。可惜,没有人听见他嘟囔,没有人看见他一波接一波的宣泄。他的注意力又回到老李卓吾的身上,算了算年头,这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大人物已经死去405年了。405年有多长,说长很长,说不长也不就弹指一挥间吗。他不由得手上搓了一下,也就是打了个榧子,啪嗒一声,就这样一弹,把历史长河弹干涸了,405年的时间一下子消失了。那个李卓吾先生飘然而至,不,那个李卓吾先生和这个默默无闻的李卓吾合为一体了。    这一晚和后来的日子里我们的李卓吾忙开了,他顺藤摸瓜,在互联网上把能找到的有关老李卓吾的资料和文章都看了,重要的都下载了,还认真做了笔记。他想写一部有关这位大文学家大思想家的传记,不幸的是有人已经写了,他把这样的传记也找来看了,觉得寡味得很,写反道学传主的这个家伙太差劲了,本身就是一副道学家的嘴脸,不过是借李卓吾的名气追名逐利罢了。比如,李卓吾跑到他的志同道合的朋友湖北黄安耿定理家,跟耿定理割头要好,却跟耿定理的哥哥耿定向格格不入,互相仇视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最后差不多死在了耿定向手中。作者说耿定向满脑子封建思想,容不下散布异端邪说的李卓吾。那么李卓吾为什么不走开呢?合不来就走,走得远远的才好,为什么在耿定理死后还赖在耿家。后来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耿家到附近的麻城龙湖岸边的芝佛院里长住,手不释卷,笔不停挥。可是,读书、写书罢了,为什么还写信给耿定向骂他呢?关于李卓吾生平的资料少得可怜,能用的资料,美籍华人学者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里都用尽了。他给李卓吾下了判断——自相冲突的哲学家。但是我们的李卓吾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写作的冲动上来以后像是井喷,压是压不住的。李卓吾就是要写,就像李卓吾在芝佛院里一不留神就完成了两部到现在还被公认为旷世杰作的《焚书》和《藏书》。我们这位李卓吾也手不释卷,笔不停挥——眼睛盯着电脑上的海水一样涌来的信息,把键盘敲得电脑桌发抖(他用惯了电脑,已经不用笔写文章了)。他写405年前的李卓吾,写着写着就把405年的时空打破了。他成了那个李卓吾的代言人,那个李卓吾成了他的前世今身。
    他写道:耿定理不幸病故,因为定理的哥哥耿定向不欢迎李卓吾,李卓吾先把老婆支走了,他一个人又在耿家呆了半月。等落实了下家,他离开了黄安前往麻城,来到龙湖岸边的芝佛院。那是姓梅的大户人家建造的佛堂。姓梅的老爷在西北做大官,妻儿老小都丢在了龙湖,住着一座大宅院。一个回来守寡的女儿叫梅澹然常到芝佛院烧香还愿。芝佛院和梅家大宅子仅仅一墙之隔,还有个腰门相通,来去很方便。佛院几个小和尚都没什么根基,傻头傻脑的,而且都很年轻,一有漂亮的太太小姐来跪拜菩萨,就没规没矩地盯着看,很不成体统……
    写到这里,我们的李卓吾十分投入了,他看见,老李卓吾径向佛堂走去。他空着手,连铺盖也不用背,早在耿家给他白眼看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去梅家。其实是梅家早就料到他会离开耿家,三番五次示意他到梅家去,他没表态,那时婆娘还在身边,多有顾忌,这不,那口子已经回福建泉州老家去了。老李卓吾的心情很复杂,想法很多。自那年乡试中举以后,她跟他出来已经20年了,他到河南做教谕,她跟着;他到北京任国子监当博士,她跟着;他到南京做刑部员外郎,她跟着;远走云南做姚安知府,还是她跟着……
    下面,我们的李卓吾换成了第一人称:
    原指望在一起有个照应的,眼下却成了个累赘。有她在,我也洒不开,毕竟多一张嘴要说话,整天唠叨个没完,总是怨怪我在云南姚安知府任上任期(三年)没满就告退了,到这儿来寄人篱下。她哪知道老公的志向?跟她说,也是嘴上抹石灰——白说!为了安生度日,忍了好多事,憋了好多话在肚子里。还是一天到晚拌嘴,我说,你,你你嫌这怪那的,就拉倒吧,哪儿合适上哪儿,想上哪儿上哪儿,她一赌气就真地走了。她一走,我就一身轻松,像是鸟飞出笼子一样自由自在了。耿家没好脸色,我就冲东惯西,表示我的愤怒和不平。这时候梅家来人就把话挑明了,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凭你李卓吾这样的学问名气,别的大户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黄安是个什么鬼地方,那容得你这样的大菩萨?麻城那儿还马马虎虎,龙湖的风光那可是湖广地面最负盛名的,上哪儿也找不到这样一个息心养性读书写文章的好去处。况且,梅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别提老爷,那是几代的功名,簪缨世家,就是妇道们也一个个知书达理,论家教门风那是没话说的,就是梅家养的猫和狗也知道规矩,有谁会跟你过不去呢?是啊,当初,不是我李卓吾太重感情,太把情谊当回事,不是看在跟定理老弟的交情,他老哥老哥的喊得我心软,就是耿家放出八抬大轿来接,我也不会来的。这,这口恶气总有一天要出的,耿定向啊耿定向,你等着好了,你有初一,我就有十五!
    我不但连铺盖,连锅碗瓢盆、盆景都一股脑儿扔下了,只挑了几件随身换洗的衣服和几卷手稿,扎了个小包袱,让梅家来接的家人带走了。家人前脚走,我后脚就出了耿家。耿定向不在家,我虎着脸往外走,仆人丫鬟也不敢多问,都知道我不好惹,我一火,可以把他祖宗八代都骂臭。
    门外就歇着轿子。那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我出门从来不会徒步,哪怕只有一竹竿远也要轿子抬着我来回的。这是我的规矩,并不是我会使性子,摆老爷架子。梅家是很有诚意的,就冲放轿子来接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比耿家厚道。顺便说一下,除了出门必坐轿子外,我还特爱清洁,比如,我那口子出身小户,来我家之前不知道早晚用盐水漱口,我就吓唬她,倘若忘了漱口,就别指望我在床上和你干那事。我那口子不乖乖地照着做了几十年下来了吗?她的身子两天洗一回,脖子和手腕每天得洗上一遍;我的鞋子要天天刷,要看不见一点灰尘,哪怕布眼里的有什么也要把它抠出来,非弄干净了不可……
    梅家特地治了一桌酒席,由老爷少爷们作陪,还把一家子的女眷都叫出来和我见面行礼,那是酒过三巡以后。毕竟,我是六十岁的老头子了,男女大防是要讲的,但,没防我,她们都称呼我先生,难得的是,连孀居的梅澹然也打屏风后转出来,袅袅婷婷地,一身素裳,不施粉黛,可是就是这素净难得,素净得叫你眼花缭乱,比她那几个兄弟的媳妇和侄女花花绿绿涂脂抹粉的不知耐看了多少倍!她和别人不同的是,道了万福后叫了我一声“老师”,娇滴滴的。我恨不得走过去扶她一把,太叫人怜惜啦。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狗屁,那男女不抱在一起,你孔丘怎么生出来的呢?树叉上掉下来的,你不和老婆干那事,你的儿子伯鱼那小子哪里来的呢?上前扶她一把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怎么可能?一来她是个20才出头的女子,二来她是个寡妇,三来,我那不过是一相情愿。那一刻我的眼睛都直了,身子早酥了半边,两条腿迈也迈不动了。这个梅澹然!老夫阅人多矣,无论贵妇千金,小家碧玉,乡里村姑,还是乐户青楼的尤物,从没有一个有她这么叫我李卓吾忘乎所以的。我还了礼,楞是瞧着没动身子,桌上叫着请请,吃吃,我这才回过神来,而梅澹然和那些媳妇小姐都下去了。我那个没廉耻的样子,你准要骂我是个老色鬼,是啊,我都昏了头了,我承认我就是个色鬼,你替我想想,我那婆娘离开我半个多月了,我孤寝独宿了半个多月,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耐得住!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试想,见到像梅澹然这样的女子不动心,也就是眼不直,身子不软,你还是个没病的成年男子吗?那一准是好男色和阳气不足的。而道学先生不过善于伪装罢了,他们不敢直视美色,而是偷偷用眼角去瞥,去瞟,身子照样软,心里照样想,他却故意正襟危坐,装做视而不见,可是过后他一个人想起这美色来就用不着说了,要多龌龊有多龌龊!你信不信,不信,你就设法溜进佛堂看看那个小寡妇,要是她在的话,她焚香祷告的时候,那衣袖就从胳膊上滑了下来,露出那一截手腕子,别看她的脸,就看那手腕子,你不动心你就来找我算帐!什么时候她会去佛堂呢……
    我们的李卓吾写到这里打住了。他觉得,老李卓吾虽然好色,对梅澹然动了念头,可是他要把梅澹然弄上手,简直就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而且一时半刻还没法下手。毕竟,当晚他就被安排到和梅家一墙之隔的佛堂后进的净室里歇下了。他不能不打招呼随随便便就走进梅家,那个腰门也不是整天敞开着的,只有梅家人要到佛堂来上香时才会吩咐家人打开。而且,就是走进梅家,再想往里走,进到二门内就难了,那是不容许的。梅澹然不出来,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辙。再说了,就见到了梅澹然,你又敢怎么样?一上来就动手动脚?那不是找死!只能是用眼神啦、言语啦,不动声色地挑逗,一步步引诱她上钩。可是梅澹然这位大美人守寡是真守寡,她冰清玉洁,心如枯井,什么样的力量才能煽起她像灰烬一样冷寂了的春心,突破她比岩石还牢固的用三从四德的铁水浇注起来的心理防线呢?难哪。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三章

我们的李卓吾往下写,就把自己和另一个梅澹然搅和到了一块。那不是在佛堂,而是在一座刚刚落成开放的现代化图书馆里。他是为去抄写有关老李卓吾的资料——网上的资料错误太多。    外观仿佛几何图形的这座图书馆真大,在栽植的一排排热带植物掩映下,地灯打在它的几乎全用钢化玻璃拼接起来的外墙上简直就像个水晶宫一样闪闪发光。这时候是下午,地灯没开,但太阳光投射在玻璃墙体上一样闪闪发亮,使没有进去过的读者产生无限的遐想,遐想里面是怎样一个世界,怎样一个书的海洋,分东南西北四个进出口,从一个出口转到另一个出口,比走完一条小巷还长。你会觉得这是个不可捉摸的宫殿。站在正门的台阶下看上面的人小得像蚂蚁,拾级而上往那大门走去时,我们的李卓吾立刻觉得头晕目眩,山一样高的玻璃幕墙和巨大的椭圆形漏空的天棚仿佛在旋转,底层大厅比机场候机大厅还深广高大,发现也有不是读者的穿着寒碜的老人在大厅墙壁下的固定塑料坐椅——机场候机大厅里的那种坐椅上,享受这里的恒温。他第一次来,没有办过阅读手续,看了看悬挂在不锈钢框架上用彩色塑料布印制的借阅须知和办证的程序,才知道他今天是白来了,没有带任何证明他身份的证件。他就只能在过道上溜达,从这道门进去,再从那道门转出来,再沿着楼梯上到另一层,也是穿过一道道门,上到顶层——第八层,没有他想去的地方,他刚踏进儿童阅览室就被坐在门边桌子后头的工作人员用冷竣的眼神逼退了,他走进报纸阅览室,立刻退了出来。那些破报纸还值得你——那些人都显得傻乎乎的,安安静静地坐着翻动?都是电子和互联网时代了,他觉得很不可理解。

    他像鸟一样张开翅膀飞快地跑下楼,却找不到来路,记得四面都有进出口,就顺着一个通道走到底,来到可以通过玻璃看到外边热闹的大街的一个大厅,他庆幸这儿没有一个人影,他的狼狈样没人看见,他上前去推出口的落地大玻璃门,门只牙开一条小缝就不动了,原来镶着亮晶晶的金属门把手的玻璃门被电子锁锁上了,他可以通过门缝居高临下看到外边的行人和车辆,看到那些树木的树干,却不能接近。他必须倒回去走比一条小巷还长的过道,再经过那些一个个进不去的房间,绕到进来的的那个入口。那个入口在哪儿呢?这儿是东,还是西,是南还是北呢?由于建造这座大厦,外边的街景都变了,原来知道哪里和哪里是什么样,现在已经一无所知,没有一座建筑和街道没有被修改过,几乎一切都被推倒重来了。他像个被追猎的逃跑中找地方躲藏的猎物一样,望着幽暗的看不到尽头的两头包抄过去的环形通道,拿不定主意是向前还是向后走,他试着向前走了一小段,就掉了个方向,因为他听见呱嗒呱嗒的高跟鞋踏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的清脆的声音,他站住没动,那是白色风衣裹着的一个女人,除了头发和高跟鞋是黑色的,她也像他刚才一样扑向那道玻璃门,急着要出去的样子拉了拉亮晶晶的金属门把手,门牙开一条缝,失望地通过门缝望了望街景。
    “门锁上了,出不去!”
    我们的李卓吾冲着那位女士说的这句废话,显示了对和他一样处境尴尬的陌生人的友好和关心。但有这个必要吗?这是他将近一个小时转悠下来说的第一句话,没有说话的地方,尤其没有说话的对象,这是唯一提供他开口的机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机会,是机会还是灾难的开始,只有上帝知道。此刻,在空旷的大厅里,他的话音十分响亮,像看到有人跳楼去喝叫阻止一样,连大厅里的空气都被震动得起了回声。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更别说那位女士了,那位女士转过脸来,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这下李卓吾瞧清楚了,一开始他只注意到这位女士的身材,后脑勺,脖颈,肩膀,腰和臀部共同构成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曲线,那是叫男人不由得要从由此及彼急欲看到脸蛋的曲线,李卓吾走在路上,经常看到前面类似移动的曲线,都要加快步伐赶上,要么侧面,要么回头,瞥一眼侧面或正面的形象,失望的居多,有好身材没有好脸蛋的搭配,那是太叫人失望的了。这一回,不是这样,这位女士的脸和身材同样具有诱惑力,而且最为生动的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把一只耳朵和半边面颊档着的那一绺头发,象一股黑色的波涛倾泻而下,她抬起手来向后撩起,使它朝向另一个方向,和另一边的黑色波涛汇合,这就越发增加了形象的动感。好象美女都喜欢撩头发,像西施喜欢用手按着胸口一样。她脸上的神情恢复常态以后又转回去,她没答话,也没挪窝,仍通过门缝张望,仿佛外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
    她看见了什么?她难道不是和我一样找不到出口误走到这里,而是特地到这儿来看外边的街景?不可能。李卓吾装做好奇心很强的样子慢慢走过去,脚步很轻,好象去捉停在草叶上的蜻蜓。有什么好看的?没有啊,看什么……他咕哝着,到了女子的身后,踮起脚跟,伸长了脖子,他的目光越过那女子的黑色波涛,透过玻璃,外边跟刚才一样,还是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那些一动不动的树木。
    “门锁上了,出不去!”
    女士回过身来,冲他说了他刚才说过的话。这让我们的李卓吾听起来十分古怪,他装做明白了似的,收回了投向远处的目光。他立刻改变了抬头踮脚的身姿,下颌放在了胸口上,弄成和女士好象十分意外地面对面的样子,借机贪婪地和对方的目光和表情交流。
    “那你看什么?”李卓吾问。
    “这话该问你自己。你明明知道锁着,为什么还要走过来东张西望?”
    “我,我……”
    哈哈哈……女士大笑,她没让笑声响多长时间,就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可是她的上身向下弯了弯,白色的,其实近看是奶油色的风衣也弯了弯,前面的下摆就失去了原来风平浪静的形状,向两边分开了。我的妈呀!我们的李卓吾心里叫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体形和脸蛋等等都越出了视线,他就在风衣下摆分开的那一刹拉间看到了风衣里边,两条发光的大腿,比T型台上穿泳衣的模特儿晃来晃去的大腿还要迷人,第一,是这么近的距离,伸手可及;第二无论长度、径度和质感,整体的线条,发光的线条都是无可挑剔的;第三,是那任何色彩都无法形容的肉色,好象一直快到腰胯那个地方都没有遮掩,只穿了三点式?还是根本就有没有穿任何东西?他没看清楚,总之,一股血直向脑门上涌,他体会到他写老李卓吾见到梅澹然那一刻心理的反应,比那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女子不弯腰了,风衣又风平浪静的了,正好把脚踝——浑圆的脚踝以上的身体遮严实了。我们的李卓吾真希望从他和她的身体当中吹来一阵强劲的风,把风衣的两边吹开,不断吹开,可以使他把里边看个一清二楚。可是在这样的大厅里怎么会刮风呢。
    “你这人真怪,怎么跑这儿来了?”
    “以为这里好出去。谁知道。那,那那你呢?”
    “我?为什么上这儿来?你是这个意思?”
    “难道也找不到出口?”
    “我不要出口,我要的就是这个地方。”
    “等人?”
    “可不是等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女子说着已经转过身,风衣的后边没有开叉。他必须站到她的对面,现在他只能够看到脚踝和高跟鞋在晃动。
    “我以后上这儿来还会见到你吗?”
    “当然。”
    口气是这么肯定,什么意思?我们的李卓吾糊涂得犯愣怔了。而她走远了,走去的那个方向,难以断定是走向出口还是这个图书馆的另一个地方,但他毫不犹豫地尾随着她。果然,是走向出口,我们的李卓吾感觉到这是来时那条宽阔的过道和门厅,可是那个女人消失在门厅涌过来一群读者的后面,等他走出门,左右前后张望,再也找不到那个女人的身影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四章

我认为我再也见不到这位女士了。因为遇见她,我第二天就去办了读书证,我成了这家图书馆正式的读者,我可以凭卡借阅里面收藏的任何一本书,可以在其中任何一个阅览室翻阅我认为值得翻阅的资料,可以在任何一张空着的位子上坐下来,可以使用没有人占用的查阅资料的电脑。可是每到那天遇上那个女人的时分,我都会跑到那个出不去的出口,把那扇玻璃门上被条锁裹着的金属把手拉来拉去,故意弄出响声,可是那里空无一人。老读者们都知道那是个死角,我也知道那是形同虚设的南大门。我在想,那天,那位女士来干什么的呢?她要是老读者,不应该跟我一样找出口找到了这出不去的地方,假如她是跟我一样,迷了路,可是,她离开这里时分明知道往哪里走,她为什么站在这道门的门边呆着?选择这个偏僻的地方和朋友约会?我问她是不是等人,好象她承认了。当然不是等我,等谁呢?她给我的印象太深了,要我很快把她忘掉不容易,她的笑声分明还在我耳边回荡,她的风衣分开,给我瞥见了她的大腿难道是偶然?不,她为什么不像别的漂亮女人那样警惕地斜我一眼,没有说真讨厌,你想干吗之类,叫男人一下子难堪立刻打消糊涂念头呢?我记得,我跟着她向外走的时候,他曾经回过头来,重新打量了我一眼,她面带微笑,那时,我的腿真的发软了,我的腿脚变的很不利索,因而跟她之间拉开了距离,她被那群人一隔开,她就出了门下了台阶,混进了人行道的行人,或是拐进哪家商店,或是穿过那些密密匝匝的树丛,我就是跑过去,也来不及了。我不能像贼头贼脑的侦探去跟踪,按侦探的身手,跟踪这样的女人也是十分有趣的,绝不会失去目标的。可是,如果,被她发现,那算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她是个娼妓?会不计较我的跟踪?她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把我勾引到跟前,领我到一间洗头房或没有理发坐椅、没有理发器具、没有大镜子,只有一排上面躺着、靠着、翘着大腿坦胸露臂的小姐的长沙发的美发厅?不可能!娼妓跑图书馆来干吗?没听说娼妓爱跑图书馆的,她们只需要上面几乎没有几行文字的画报!
    比起那个老李卓吾的梅澹然,我的梅澹然更加虚无缥缈!
    在佛堂的李卓吾想梅澹然的心思,梅澹然并不知道他对自己怀有这样的心思。她就是敏感到一眼就察觉,梅澹然也断不会因为李卓吾想她的心思就提供他机会,更别说去满足他,她不是荡妇,她和荡妇简直就是截然相反的女人——大家闺秀啊。但是李卓吾呆在佛堂,守着,守着,总能见到梅澹然的,因为梅澹然总要来佛堂烧香磕头的。这就是机会,这不是谁给谁的机会,是天造地设的机会。而我遇上的这位不也是一个天造地设的机会?我的梅澹然会什么时候出现呢?她肯定地说,我会在走不出去的南大门那儿再遇见她,可是都五天过去了,那个死角,除了我每天像个恋人赴约一样在那儿转悠,没有第二个人影!我的梅澹然会不会再也不来了呢?那是不是一句哄我的谎话呢?她不来,上哪儿去找她呢?我为什么找她,她难道给了我什么暗示,她会把我当作她一个有好感的男人?从我需要她,到她从好感到也是需要,达到互相需要的境地,那将是怎样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什么时候开始?那天的相遇是不是就是开始呢?好象是,好象压根就不存在。总之,只要再遇上,我绝不会轻易让她离开。难道她已经把我忘了?
     这五天怎么这么漫长,漫长得仿佛五年哪!
  三、
  
    老李卓吾并不是每时每刻想着梅澹然。他明白,梅澹然那样的尤物光凭想是想不来的,他只是设想要是给他再次撞上了要怎么做,怎么让自己不给那女子觉得讨厌,给他留下好印象,忘不掉他,以至到后来投怀送抱……我们的李卓吾在替他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觉得把他设想成勾引卓文君的司马相如,设想成西厢记里吊崔莺莺膀子的张生,设想成《红与黑》里的和德瑞拉夫人勾搭成奸的黑索尔于连都没道理,他和这些人没有可比性,他和司马相如、张生、黑索尔于连相比,文才是相当,可是岁数相比远了去了,年龄上一点不占优势。你想啊,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少妇怎么可能一见钟情呢,对于李卓吾,无论中外小说或者传说中的男女偷欢的那一类手法都用不上。而且,他是个爱读书爱思考爱写写文章的家伙,平时一卷在手,他就忘乎所以了。他正在阅读刚刚弄到手的全本《西游记》,很入迷,常常读着读着便提笔在书的天头地尾和行与行之间写上几行话,这是他读书的习惯,一部《水浒》给他批烂了,到处是他的蝇头小字,把原文都要淹没了,该说的已经说过了,说完了,没说的了,现在他瞄上了这部神怪故事。不过,他读书会时不时走神,脑筋会猛地里岔开,想到了别的上头,也就是想到和《水浒》、《西游记》不搭界的事情上,想啊想,他是个说风就是雨的脾气,会为和他根本不相干的一句话一件事,一个念头,忽然火起来骂骂咧咧,忽然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这时他就抛下书,另抽出一叠纸笺写上一大通,他把自己写的文稿一张一张往上码,类别怕搞混了,一垛子叫“焚书”,一垛子叫“藏书”,聚到约莫一乍高,相当于现在一个单行本数量的时候,就吩咐跑腿的送书商那儿去。
    他脾气大,名气也很大,写的东西希奇古怪,都是些挖苦道学和对儒家大不敬的奇谈怪论。读者好奇,一传十,十传百,就像民国出了个李宗吾(和他的名字只一字之差,却不是本家,毫无血缘关系),李宗吾出了本《厚黑学》,一时风靡开来。他的书很好卖,也就是很畅销,一些书商都乐意刻他的书。有的从大老远的南京赶来索稿。就如同现在的一些走红的作家,坐在家里写东西,出版社出高价跟他约稿,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套现在的理论,李卓吾生活的那个年代孕育了相当规模的商品经济,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生产生活资料交易兴旺,文化产品也不例外。老李卓吾的吃穿用度除了靠友人接济,一部分就是靠卖文所得。
    老李卓吾是个喜欢交往的人,像他这号爱高谈阔论的,爱发牢骚的老家伙,特别喜欢交往。可是自从从耿家出来以后,当地的阔人大佬很少愿意和他交往,一来李卓吾浑身是刺,都领教过了,他是说翻脸就翻脸,二来李卓吾不上路子,对官府对孔孟没有好话,三来李卓吾把官做没了,什么也不是,算个什么鸟呢。李卓吾就跟现在的一些爱批评时政的危险分子,对社会的不满的异议人士一样,开口闭口都是些国计民生的大话……别人听了不但腻烦,而且感到危险和害怕,这是什么年月啦,有工夫多想想怎么赚钱才是,谁愿意跟你瞎扯淡,以至怀疑这人是不是神经不正常。再说,和现在这类人的遭遇差不多,被官府盯上了,没准已经在公安那里挂上了号。那时不叫公安,叫锦衣卫,锦衣卫管不过来,他们在社会上发展了很多眼线和专干偷鸡摸狗上门耍无赖勾当的二流子,社会上管这号人叫番子。他们无处不在,动不动会找上你,在马路上撞你一下,到你家扒开门东张西望,莫名其妙地嘱咐你小心点。李卓吾搬到梅家的芝佛院以后,很少跟外界接触,来往的都是些和官府不怎么打交道的和尚道士。
    和他关系密切来往频繁的和尚道士各有一个,一个叫打滚和尚,一个叫好哭道士。当然,打滚和好哭不是他们的法号和道号,两个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历史上哪会留下他俩的真实姓名呢,只因为跟大名鼎鼎的李卓吾一度有过交往,被时人这么称呼。他俩三天两头跑到芝佛院来找李卓吾玩耍,李卓吾一见他们来就开心,就忍不住把近来写的东西念给他们听,比如批在〈西游记〉上的话,比如刚刚写的《又与焦弱候》、《童心说》之类的文章,他俩都能洗耳恭听,也听得十分明白,听到李卓吾自以为精彩的地方,那两个家伙都会有动静,一个狂笑着在地上打滚,一个像中邪了一样口吐白沫,接着就淌下泪来。都是聪明人,李卓吾认为他说的话说到他们心里去了,和尚是用打滚来表示他的意思——我又回到了孩童时代,和你李卓吾在一起玩耍呢。这样的机会难得呀,他滚过来,滚过去,屋子里充满了他叽叽嘎嘎的笑声,不一会他就把地砖都蹭得亮晃晃的,仿佛用油布揩过了似的。道士的意思,我这是悟道,把邪祟都驱除了,世上自以为是的大人先生君子之流,道貌岸然,却意识不到自己正犯着风魔病呢。泪珠吧嗒吧嗒滴下来,接着号丧不已。呜呜哇哇的哭声和和尚的笑声叫你不知如何是好,李卓吾又是欢喜,又是辛酸。这样通情达理的和尚道士上哪儿去找呢?李卓吾和他俩在一起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他想,这文章,这苦苦的思索没有白费,自古难得的就是知音啊。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五章

为了款待他两个,李卓吾经常备了酒菜和他俩边吃边聊。和尚不吃荤,但打滚和尚不讲这一套,他常常怀里揣着鸡腿、鸭脚爪、猪下水和猪头肉之类的悄悄溜进佛堂。李卓吾虽然没经过剃度,名义上也是个僧人,但这方面的戒律他也是不大理会的。三个人聚在一块,那个高兴啊,除了行酒令,还掷骰子、猜拳,打滚,笑笑,哭哭,就跟三个不懂事的孩子在一起玩耍没什么两样。这天,三个人正喝着吃着闹着,佛堂上的小沙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梅姑娘来了,要来见长老。    “梅,梅……姑娘,哪个梅姑娘?”李卓吾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问。
    “梅家的吧,自然叫她梅姑娘。”傻头傻脑的小沙弥回答。
    “是不是穿……穿一身黑。”“
    “长老教训咱们不要盯着女香客女施主瞅,徒儿也就没看,好象是黑的。”
    “是不是梅家守寡的那一个?”
    小沙弥把眼珠瞪得像铜铃似的,脑袋晃了晃,像是点头,又像是摇头。其实他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知道来的梅姑娘是不是守寡的梅姑娘。梅家有好多女子,在他眼里都一个摸样,从来没分辨过谁是谁。
    “是她?”
    李卓吾噌地站起来,因激动万分而浑身抖颤,上了脸的酒都给吓回去了,红扑扑的脸色刷地变白了,才站起又颓然倒进椅子,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打滚和尚还躺在地上,正滚来滚去,好哭道士正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着,自己的身子也摇摇晃晃,让梅姑娘见到他这个德行,不完了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他恨不得把眼前两个家伙打窗子里甩出去,突然自动失踪才好,可是,还有呢,桌子上杯盘狼籍的,收拾起来也要一阵工夫,地上的鱼刺和肉骨头也没法一笤帚扫干净啊。就不能等一等,等人走了,收拾好了再过来,容我换件衣服。
    “快去,快,别叫她过来,我去佛堂见——”
    他大声吩咐,可话没说完,就卡住了,他重新抬起屁股,这一回却是慢慢地一点点升起他高大瘦削的身体,身体异常僵硬,好象浑身的零件都不听使唤了,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了。一位袅袅婷婷的妙人儿到了他禅房的门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女子,她旁边一位丫鬟扶着她的一只胳膊,她叫了一声“李先生”,两手勾在一起放在一边的腰胯上跟他道万福呢。那一身黑色的光闪闪的丝绸,准是湖广产的极品,那是和形体服帖得像光身子多了一层皮似的滑腻,里面什么样,外面什么样,里面什么线条,外边就是什么线条。自然,梅姑娘的线条是极其柔和的,极其他妈的叫人心痒难熬。
    我们的李卓吾写到这里就恨自己的词汇贫乏,不够用,抓耳挠腮,没辙,只好用了个“他妈的”以加强语气。美色在前,没有男人不心动的。此刻,老李卓吾喝多了,醉眼朦胧中,更是欲火中烧,他后悔跟两个难兄难弟混在一起,要是这会儿,是他独自一人,手捧着一卷书,美人来了,把房门掩上,斟上一杯清茶,清谈个半天,用话去挑逗,眉来眼去,没准就成了好事呢。可是,眼下,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别说成不了好事,倒是把一切都弄拧了。我李卓吾运气怎么这么差呀,偏偏在这样糟糕的光景下和她见面,这可是苦苦等待了好多个日日夜夜等来的呀!
    可是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梅姑娘把屋子里的情形扫视了一遍,没有皱起那春山似的眉头,没有撇起她那樱桃似的小口,一点也不像见了苍蝇一样讨厌的光景,竟然扑哧一声,慌忙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快要笑出声的嘴巴。这个样子特别了,格外迷人了,这是梅澹然不同寻常的摸样,比那愁眉不展的寡妇样的梅澹然更增添了十分的妩媚。
    老李卓吾大大地缓了一口气,眼珠也能转动了。他把目光放在了梅澹然同等的位置上,也就是对方的目光里,琢磨对方的笑是什么意思,是好笑呢还是坏笑,是嘲笑呢还是嬉笑,是冷笑呢还是苦笑,都不是,那是,那是多少年都没见到过的笑,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的,留在儿时记忆里的那种笑——顽皮的笑,是女孩子看男孩调皮捣蛋时的那种笑。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守寡的少妇(第一眼的印象是冷若冰霜),居然没有因为家教、礼教、狗屁节烈和因死了丈夫的悲戚磨灭了天性,磨灭了孩童气,难得,实在难得。我的观音菩萨哎,李卓吾顿觉浑身臊热,丹田那里顶上来一股气,底下那话儿呼地胀大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老练的李卓吾真是手足无措了,下意识里只是要走近梅澹然,走近梅澹然干什么,没想好,他嘴里哼哼哈哈,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请,请。你看,你看,老朽,老朽,实在是,失礼失礼,失礼得很……不象话,不介意吧,梅,梅夫人。”他语无伦次地招呼着,晃晃悠悠地要打桌子后头走出来,脚步踉跄,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这个样子够吓人的,可是没吓着梅姑娘,梅姑娘脸上的笑还挂在那儿,没想到却吓着了梅姑娘旁边的那人,那个瘦几几没有四两肉的丫鬟眼神里流露出十二分的厌恶,迅速捉住主人从嘴巴上放下来的一只手挽着,拧过身子往外边拉,使劲地拉,好象怕主人被老虎吃了一样。梅姑娘挣扎着,不愿意就走的样子,可是,她好象身上没什么力气,轻飘飘地,三两下就给丫鬟拽出了门。
    “李先生,李先生,什么时候得空,我要请教先生,先生别不理睬啊。”梅澹然擦着门边一边走一边扭过脸来向老李卓吾撂下了话。
    “客气客气,我空,空余得很,什么时候都——”骨头软得一塌糊涂的老李卓吾回过话去,生怕梅澹然听不清楚,提高了嗓门,可恨,这节骨眼上忽然一口痰堵在了嗓子眼,等他咳动了那口痰,下面的话要出口,却连那口痰一块咽了回去——这时梅澹然已经飘然出了门。
    他追出去,来不及了——梅澹然和那个可恶的丫鬟早穿过佛堂,进到夹道,闪进了腰门。等李卓吾赶到腰门口,两扇黑漆门已经关上了,喀嚓一声,那是里面下闩的声音。李卓吾对着腰门跺脚捶胸了好半天,咬牙咧嘴地都要哭了。但他赶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发现两个好朋友正一左一右一脸茫然地站在他身旁,问他出了什么事。
    “搞砸啦!”他没好气地大声说。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六章

我们的李卓吾上述描写的老李卓吾与梅澹然第二次见面的大体情节都是根据史料来的,不过添加了一些枝叶,也就是细节。由于这些细节,有X专家(在网上,他通过电子邮件和他们交流。其中就有写《李卓吾传》的作者X)看了就觉得很不舒服,甚至厌恶,厌恶到不屑一顾的地步,指责他是胡编乱造。说你怎么知道李卓吾的那话儿胀大起来的呢,你有什么根据?是来自正史还是野史的记载,明显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嘛。这么不要脸,这是李卓吾还是个十足的流氓?你说说看。那个时代士大夫,还是个有身份的士大夫就这么下流?我们的李卓吾反过来问,难道那个时代的士大夫都被阉了吗,或者都是性无能?在那样的美色面前,你不会发生性冲动?我包你会,那么李卓吾凭什么不会,不会性冲动,不会勃起呢?这是人之常情。比如,放一盘A片给你看看,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我问你,你还是个健康的男人吗?他把专家堵得没话了,自动下了线,不理他了。其实,我们的李卓吾是根据自己的体验,很合理的想象的。根据就是,他终于和图书馆见到的那位绝色女子见了第二面,当时,他就发生了性冲动,他的那话儿好一阵顶住了他的裤子,从外面看,那儿突起一大砣,跟舞台上跳芭蕾的男演员的那一块的形状仿佛。
    但他见那女子见得很不爽。他很多天怀着仿佛等待初恋情人一样的固执心情,总在那个时间那个老地方那道没人去的大厅转悠,每次都失望地用手碰碰那道锁着的漂亮的大门,让它发出响声,他用发出响声的方式以发泄他心中的郁闷和不快。这一次,他还是穿过空落落的大厅走向那道门,十足像个蟊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周围没一个人影,于是抓住J形把手去拉拉推推,拍拍敲敲上边光滑的玻璃——只能这样,这是现代化程度最高的电子门,启闭都用遥控器遥控,做工精良,可眼下这道用高级合金做框用钢化玻璃镶嵌的六扇长方形的门扇组合的屏障完全被锁闭了,相互之间的结合是相当牢固的,缝隙很小很小,根本不可以摇动,抓住J形把手使劲拉,推,只能使它分开几个毫米光景,而不像老式的门,几乎可以推拉开到伸出去一只胳膊,甚至半个身子,这道门,再使劲拉,再使劲推,拉推开的缝隙也休想伸进一根指头,连一张纸也塞不进去,会被啮合的几乎没有缝隙的槽口阻挡住。这使他相当的沮丧,也很恐慌,生怕被人发觉他在搞破坏,或者怀疑他做什么犯罪的勾当。况且,就是把门打开,他能找到什么呢?难道他要找的那人就在门外吗?
    巧了,这一次还就真在门外,是她,没错,看得十分真切,就是她,相隔不过一道门的厚度,也就是四五厘米的距离。那女子撅着屁股顶着门,还是那天穿的乳白色的风衣,由于和门上的玻璃蹭着,所以被提上去了一部分,露出下边的短短一小截的小腿,没有穿袜子,是那种无法形容的肉色。我们的李卓吾就是在盯住小腿和小腿以下部分的那段时间里勃起的,这有一个过程,由小腿想到了大腿,由后面想到了前面,上次让他瞥过一眼的正面,他想入非非了。这不怪他,如果没有门,他几乎和那女子身贴身,虽然不是正面,而是她的背面。那也是令他心绪狂乱得无法抑制的。他甚至伸出舌头去添对方的时不时靠在玻璃上的头发,他发出了喘息,和做爱的喘息已经相当接近了。直到对方仿佛感觉到他的存在,转过身来对着他,他才安静下来,惊愕地呼唤,对面听不见。于是打起了手势,那女子也好象张口说了什么,肯定不是“你真讨厌”“你发神经啦”之类的话,显得相当友好,相当有风度,而且很快意识到对话是徒劳的——这种钢化玻璃不仅棍棒敲不破,声音也完全隔绝了,于是也打起了手势,一点也没觉得门后面这名男子刚刚对她做了什么下流的动作。她用手指指里面的人又指指自己,那纯粹就是哑语,很容易瞧明白的:你要跟我说话吗?是不是?
    我们的李卓吾看明白了,头点得像鸡啄米,接着抬手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的心口,怕对方还不明白,他双手做成了个心形在胸口上下划动,那意思是岂止说话,我他妈的要跟你做朋友,现在就跟你好好聊聊,你看在什么地方合适,是我去,还是你过来。风衣女郎做了个叫他过去的手势,那是带着轻佻意味的暧昧手势,手平伸出去,让四根指头向上勾动着,像外国电影里的下等酒吧艳装女郎经常做的那种手势,不过手臂上少了一副手套而已。
    我的天,我他妈的钓上这条美人鱼啦!我们的李卓吾心领神会地做了个地道的外国花花公子的手势,把手背放在嘴巴上,吧嗒一声,这叫飞吻吧。他从来没做过,此刻却做得地道极了。
    风衣女郎嫣然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又指了指前边树丛中的长椅——像欧洲公园里的那种式样。我们的李卓吾从来没注意休闲广场树丛中的还有这个,还有供人休憩的玩意。他透过玻璃,循着女郎的手指的方向,踮脚往远处望去。那儿间隔安置了一排一模一样的长椅,都用地脚螺丝和地面固定了,是哪一张呢?两头镂空蜷曲的铸铁扶手,像两只蜗牛,黑色的,坐板中间一个个空挡,黄色的,此刻望着椅子比实际坐上去还要惬意,太舒适,太洋气,太雅致了,我他妈当初跟老婆谈对象的时候也没在这样的椅子上坐过,那时候有什么呀,那时候那时候真他妈的没趣,也就是逛马路,数电线杆子,逛马路,数电线秆子,两到三次,都没胆子拥抱和接吻,就完了,就办喜事了,就成夫妻了,就有孩子了,就他妈的分手了。他开始欣赏起这即将成为他和心爱的人互通心曲的地方,他都神往起来了。可是,玻璃后面的女郎呢,我的妈呀,女郎已经车过身,背对着他兀自走了,她向阶下走去,从宽阔的平台下降,一点点地消失了。
    我们的李卓吾慌了,大声嚷嚷着,叫她站住,等一等,等一等,可这是白费力气。他恨不得把大门的玻璃打碎,让自己钻出去,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握拳对着玻璃连做了几个要把它捅破的姿势,就放过了玻璃大门,拧身跑起来。他百米冲刺似的沿着环形甬道跑到前门大厅,从前门大厅拥挤的人缝当中像蛇似的窜来窜去,避开人群穿过大门,三级跳似的跳下数百级台阶,一阵风似的穿过广场。等他到达树丛那一排长椅跟前的时候,他傻眼了,人呢。长椅上有的空着,有的坐着老大爷和老太婆,有的中学生挤在上边打打闹闹,女郎呢,穿乳色风衣的女郎呢。她把我耍了,这娘们,臭——脏话正要骂下去,顿住了。他看见在图书馆的那道门的下方的人行道上,那女郎正和两名男子说话,互相交换了什么,鬼鬼祟祟的,很快散开了。她,我的女神啊,走过来了。我的天,她冲我走来了,还带着笑。他快步迎了上去。很快就面对面了。仿佛认识了很久的老熟人。
    “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
    “我就知道你想要刺激的。是不是?”风衣女郎开门见山问。
    “什么?”我们的李卓吾愕然地反问。
    “要什么样的都有。”
    “我,要。要什么?”
    “别装啦,大哥,像你这号人,还能要什么。头一回吧,都假正经。”
    “我,我嘛。”李卓吾缩头缩脑地,原来的那一点色胆都给吓回去了,吞吞吐吐地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干上了,连一点过渡都没有,他没这个心理准备——其实他误会了。
    “来了来了,咱们走。”风衣女郎有点紧张,却很大方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把他拉近了,近得比刚才玻璃前后还要近,他和她肩并肩地走着,仿佛一对夫妻,一对恋人。几名手臂上套红箍的家伙朝他俩望了望,收住脚步,换了一个目标盯上去了。原来是城管队员在值勤。这使李卓吾想到了老李卓吾那个时代的番子,这城管不就是警察下边一级的,和锦衣卫下边的眼线和跑腿的番子有什么两样?那么,身边的女人这么警觉,她是干什么的?躲城管就有猫腻,他不明白身边的女人为什么要躲着城管。
    “谁来啦?”李卓吾故意问。
    “别嚷,跟我走。”
    女郎的口气把他当搭档,起码是当成了自己人那样的卫护着。李卓吾心里热烘烘的,没想到他朝思夜想的人儿这么快就达到不分彼此的熟悉。他乖乖地听从了,不吭气了。到了街角,女郎站住了。这里人流汹涌,市声喧哗,都是擦面而过的陌生人,谁也不注意谁。女郎向他伸出两个指头。
    “这个数,怎么样?”
    我们的李卓吾这时好象明白过来了,这是在跟他谈价钱,可是这是什么东西的价钱呢?难道她是个鸡?还是在销售什么玩意?伸两指是什么意思?一准是价钱,可是,是20?还是200?他支吾着,都不知道是买东西还是买人,会不会是个女骗子,别上了她的当啊。他心里一切美好的遐想都远去了,他觉得因为碰上那一面使他掉了魂,接着没来由对她的一往情深简直是荒唐,可笑。那是为写老李卓吾想梅澹然的心思走火入魔,才昏了头的吧。这女人真那么迷人吗?他偷偷侧脸打量了一眼,没错,她简直就是个尤物,要是她答应,我可以一口把她吞了下肚。可她怎么干上了这营生,她不是高贵的梅澹然。我的梅澹然呀,你,你,什么不能干,要跑马路上来拉客呢?我,我他妈的看走眼了,为了体验老李卓吾见色起意的感觉,怎么看上了这样的女人的呢?后悔了吗?哪里,哪怕她是干这一行的,跟她一夜风流也他妈的不吃亏!
    我们的李卓吾想远了,想复杂了,风衣女郎既不是高贵的梅澹然,也不是下贱的鸡婆,而是向他兜售违禁碟片的一名不幸掉入生活深渊做点小生意的女人。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因为长得漂亮,就不可以干小买卖?没这个道理嘛。你看,她再次伸出两根指头,等了一下,缩回去一根,见他始终不吭声,发愣,又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八”字,这是在告诉他,买她一张走私盗版的碟片只要20元,讨价还价,可降到10元,降到8元也勉强能成交。他弄明白了后解除了戒备,跟风衣女郎搭讪起来。女郎告诉他,她到图书馆是跟一个买主说好了的,要做一笔大一点的买卖,她在门外也是等熟客,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她兜里忽然多了两张老头票。她不愿意给他留下姓名,不过告诉他,她原来有个很不错的工作,可是下岗了,一个月只有250元生活费,男人不学好,犯了赌博罪给判了劳教,她要吃饭,孩子也要吃饭,而且还要上学,她没有本钱,卖碟片不要什么本钱。李卓吾还是给了他20元,随便要了一张碟片。他俩就这么认识了,交上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七章

我们的李卓吾并没有因为风衣女郎是个街头卖碟女——和街头为人缝补、夜市支起蛇皮棚子摆摊的那些走投无路的男女没什么两样,而打消对她的迷恋,风衣女郎谈吐不俗,和她的面貌身材散发的迷人气息一样的高贵,只是生活在底层罢了。反过来说我们的李卓吾也没在社会上混好,虽然赶上那一年恢复高考混了一张大专的文凭,可是工作以后一直不受重用,在一个商业企业做了个副经理,后来改制,他自作聪明地响应号召,买断了工龄,拿了一笔钱,打算靠这笔钱养老,谁知道那些不响应号召,会钻营的回到机关当上了公务员,就发起来了,现在一年的收入就超过了他一次性拿到手把自己交出去的钱,更别提那些家伙的灰色收入,比正工资还多了好几倍,有的都包起了二奶三奶。怨谁呢?他只有认命了。他其实就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边缘,比风衣女郎和她劳教的丈夫,比街头为人缝补、夜市支起蛇皮棚子摆摊的那些走投无路的男女好不了多少。话说回来,这比当年的老李卓吾还高强些,老李卓吾完全靠朋友接济过活,他整个就是那个时代的一个闲散人员。不错,他曾经当过姚安知府,可是给他自己辞掉了,好比早些年原来在官府后来下海又没混好的哥儿们,现在一个个都成了社会边缘人,有的都悲惨到了衣食不周的地步。老李卓吾活得有滋有味,年纪一大把了,还动起了一个大户人家小寡妇的糊涂心思。一来二往,仿佛猎人一步步接近猎物只差放枪把它撂倒了,老李卓吾离把梅澹然搞上手也只一步之遥。我们的李卓吾正楸着这个线索向故事的纵深地带发展,他收集的材料足够了,只需要他有条不紊地把它们串联起来。    现在老李卓吾以梅澹然的老师自居了,他和她的来往假借师生的名义方便多了。梅澹然不可能天天上芝佛院来,每每吩咐她的丫鬟把她写的诗啦,词曲啦送到芝佛院这位长老手上。丫鬟捎来梅姑娘的话,说请先生给批改批改,有时就是纸条,上面写了请教老李卓吾的一些问题,什么诗韵啦,典故啦,什么什么名物在什么书上找啦,还有借一本书走,还一本书来,等等。在老李卓吾眼里,那位令他厌恶的瘦不拉几的丫鬟,好像是《西厢记》里给崔莺莺和张生牵线搭桥的红娘,她就是个红娘,不过名字叫绿珠。开头对她怀恨在心的老李卓吾不恨她了,不但不恨,反而渐渐喜欢上了,见她来了,绿珠长绿珠短的,有时还管他叫小大姐。那丫头也不再瞧不起这个老东西,渐渐地倒觉得这个老头子很风趣,很可爱。下人总是下人,下人的生存之道教会他们(她们)怎样保护自己,也就学会了如何看主子的眼色行事。她见自己的主人跟这老头子打得火热,她又何必横插一杠子,惹他们不高兴呢。眼下她很乐意在主人和他之间来往,来往多了,对老不正经的老李卓吾,对打滚和尚,对好哭道士的种种离谱的举动不再看不下去了。比如,他们在一块喝酒吃肉醉得瘫倒在桌子肚里,打滚和尚在地上打滚,好哭道士号啕大哭,她也和她主人那一次做的一样,甚至更过分,竟然咧开嘴来嘻嘻直笑。看见三个老家伙围着一个小罐罐大呼小叫地斗蛐蛐,也凑过去看,还为其中一只什么黑头将军或者一只红翅元帅打气、助威。有时三个老家伙哄闹得很不象话,相跟着出去撒尿,跑回来互相扯着腰带不给穿好裤子,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见他们抢裤带,裤子松了挂下来,都快露出下面的那条硬撅撅的东西的时候,也不脸红,也不逃跑,只是背过身去,一边笑,一边用两只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这副摸样在那三个老家伙的眼里简直就是鼓励和纵容。见到小丫头来,三个老东西也跟孩子会发人来疯一样,比没有绿珠在时闹得更不象话。
    现在绿珠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恶作剧了,那么她的主人梅澹然呢?梅澹然虽然足不出户,却什么都瞒不过她,绿珠去的时候他嘱咐这嘱咐那,绿珠回来了,问个不休,要她把在老李卓吾那儿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诉她,每次都要说个老半天,说完了,过一会想起什么,还要问,刨根问底地,害得绿珠不得不添枝加叶、添油加醋。讲到像露私这样很不象话的地方,梅澹然不但爱听,还会笑得直不起腰,说,个死丫头,怎么会这样呢?敢情是你编出来的吧,我倒要亲自去瞅瞅,非揭了你的谎不可。可是,绿珠心里明白,她的主人对爱胡闹的老家伙并不反感,嘴上说不象话不象话,可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说到老家伙互相夺裤带,裤子都掉了下来,下身都暴露在外,她嘴上说“要死了要死了,不知羞耻的老东西”,脸上却挂着笑,还逼着绿珠细说周详,都是说不出口的话。比如讲到这拉裤子胡闹这一节,是这样一问一答的:
    “你看见那地方啦?”梅澹然瞅着绿珠的眼睛问。
    “啥地方?”绿珠臊红了脸反问。
    “死丫头,还跟我打哑谜啊。”
    “人家都把眼睛蒙上了嘛。”绿珠忸怩着身子,都撒起娇来了。
    “你也知道害臊?”
    “夫人这话说的,真叫人吃不消,奴婢哪会那么不知廉耻?”
    “你倒说说,什么叫廉耻。”
    “奴婢虽然打小没爹没娘,这个还是懂得的。”
    “就你,黄毛丫头,还早着呢。”
    “总得讲个礼数啊。”
    “讲个屁,你敢打赌将来一辈子不跟男人上床?”
    “夫人越说越没边了。”
    “把他们当作三岁孩子看,不就没什么了吗?”
    梅澹然这话已经有了石破天惊的意思了。飞红了脸的绿珠不响了,她纳闷,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独自琢磨了老半天,也没明白过来。
    这位名门出身的未亡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听起来真不像。她还算个守身如玉的女人吗?总之,就我们的李卓吾掌握的史料看来,她还没有污点,没有干下苟且之事。那,怎么解释呢?我们的李卓吾是这样看的,一来天性使然,一名20多岁的已婚女子,除非染上严重的器官和心理疾病,她就不会在心底拒绝她不讨厌的男人,不会对男女之事漠不关心。他回到娘家守寡,而不是在夫家守寡,梅家的主人很开明——这从把李卓吾这号十三不靠的叛逆招进家门就可以看出来,可以说梅家给了梅澹然宽松的生活环境,使她渐渐回到了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代,但她又是个过来人的身份,不纯粹是一点不知道人事的少女。这就有了两重性——幼稚和成熟,天真和世故。二来她和老李卓吾书信不断往来,受到了影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被老李卓吾洗了脑,把道学的毒都洗掉了,老李卓吾一再说,人贵在天性自然,不能伪,要找不伪的天性,恐怕只有在三岁小孩子身上去找了。还说,他之所以和打滚和尚、好哭道士交往,就是看中了这两个人还有孩子气,修行修行,修来修去就是修孩子气,要不遗余力修到童稚的境界,若能修到原始状态也就是才出娘胎婴儿的状态就阿弥陀佛了,也就是得道成仙了。梅澹然孀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年到头,只有《女儿经》和《千家诗》之类的读本陪伴,这能读出个什么所以然呢,她乍一接触老李卓吾的诗文就被倾倒了,她渐渐迷上了老李卓吾传过来的东西,读起来简直如饥似渴,爱屋及乌,对这个老家伙的行为举止也关注起来,而且另眼相看,别人看来下流、龌龊,她却看到了孩子气。这就是为什么她要跟绿珠说那些话,盘问绿珠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终于,梅澹然又有理由来芝佛院了,那是她母亲的忌日,她来上香拜佛保佑母亲在天之灵。老李卓吾头一天听说了这件事,兴奋得一宿没合眼。他想了许多和梅澹然单独呆在一起的办法,好象都行不通。一是在佛堂上,那里众目睽睽,根本下不了手。二是在起居的地方,那儿少不了那和尚道士在一旁哄闹。除了这两个地方,上哪儿去呢?脑袋都要想破了,到鸡叫头遍才想通,在芝佛院里偷情断乎不可,别说这里避不开这么多耳目,就是把所有的和尚都打发了,那女子难道会答应在这个破地方同他干上,她敢在这里呆好久,不回她的家?身边还有个绿珠呢,那小妮子虽说已经入了套,我李卓吾胆大包天,但她梅澹然可没这么放浪,她不是阎婆惜、潘金莲和潘巧云式的淫妇(别忘了,他批过《水浒》),可以连同丫头一起拉下水。况且,火候不到,急揭锅就成了夹生饭,不如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八章

我们的李卓吾写到老李卓吾和梅澹然即将在芝佛院相会的时候打住了——可以预见这是一场重头戏,主要人物都会有精彩的表演。他还没想好主要人物心理细微的变化和如何使用心计满足自己的欲望的表演和场景怎样去描述。他眼下同风衣女郎的交往也到了节骨眼上。他要在风衣女郎那里获取灵感。    说来,他同风衣女郎交往也有个把月了,风衣女郎已经脱去了风衣,换上了花衬衫和皮短裙,格外突显了身体的曲线,比穿风衣那一阵还显得风骚。再管她叫风衣女郎已经不合适了。好在双方交往拉近了距离,他终于让她道出了她的姓名——陶月,真的假的且不说,他可以称呼她陶小姐或者陶大姐或者小陶了。可是,随着会面次数的增加,他对这个女人倒反而越来越不了解了,他觉得她好象并不在乎卖出多少碟片,也好象并不依靠卖碟片赚的钱维持她的生活,她可能有更大的赚钱的渠道,卖碟片很可能是她和陌生人接触的方式,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她进行的另一桩处于秘密状态的经营。因为,我们的李卓吾向他发起实质性进攻——请她吃饭,看电影,逛公园——他只知道这几手和女人交往的手段,她都婉言谢绝了。她倒过来请他吃饭,而且在一家很体面的餐馆,吃过后把他带到饭店的一个包间,使他误会幸福就在眼前。这女子可能太喜欢他了,不要他花钱,就给他满足,像俗话说的二姑娘倒贴,当然首先是她要在他身上得到满足。他这样想,不能说他是自做多情,到了那种地步没人能抗得住的。
    刚走进房间,李卓吾还在打量,发愣的当儿,陶月就钻进了卫生间,李卓吾听见里边传出哗哗的水声开心极了。她在冲澡?他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他把外衣脱了,站到镜子跟前把自己打理了一番,是不是等她出来,也进去冲个澡?他想。不过略等片刻,可是,你知道吗?这片刻的时光比漫长的孤独日子还难熬。他漫不经心地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把自己染黑的头发梳了梳,逼近镜子里的自己,互相看了看,还互相挤眉弄眼了好几次。他下意识地把衣领翻了翻,弄弄整齐,退后几步,再向前几乎贴在镜子上看来看去,令他不自信的是,他既看不出英俊,也看不出丑陋,只看到衰老和疲惫。水声停了好一会,听见门响,感觉到一股湿漉漉的暖气漂移过来,白色的蒸汽中走出来个人来,这是陶月吗,只裹着一件浴衣,里边什么也没穿,手上抱着自己在里边脱下的全部衣服——皮短裙、花衬衫,我的妈呀,那上面还有比两寸布条还细还小的三角裤,叫比基尼更准确,还有拖挂着带子的乳白色的乳罩哪。我们的李卓吾体内的血直往脑袋上涌,刹拉间,性的幻想化做性的冲动,性的冲动一下子达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他迅速转身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因为陶月身上的浴衣的前摆开开合合,她美丽的脖子,坚挺的乳房,柔软的腹部,最无耻却最动人的腹部以下那个毛茸茸的地带,使得腰胯展现风摆杨柳姿态的圆滚滚臀部的边沿,还有修长的大腿,都在若隐若现,其实是在向他招摇。可是,他被制止了,陶月闲雅地摆了摆手,而且,叫他也进去洗洗——很自然,很合乎卫生要求,一点别的意思也看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洗一洗?”她说。
    “哦,是的是的。我也洗一洗。”
    他乖得像个孩子似的答应了,进去了,他心急如火,恨不得一秒钟就把一切搞定。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不能不脱掉内衣,不能不脱掉紧绷绷的三角裤,在脱三角裤的第二只裤管的时候用力过猛,裤脚在脚踝那儿缠住了,绊了他,想保持金鸡独立的站姿不可能了,他突然失去了平衡,一头撞在拉门的玻璃上,轰隆,哗啦,两声响,他以为把玻璃撞碎了——有惊无险,这不是他家里那种不经撞的普通玻璃啊,响声过去,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他放心了,只是得忍受疼痛忍受这孤立无援的窘境,过了约莫三分钟他才缓过神来。他开始去拧水龙头,要使放出来的水不太凉也不太烫,需要耐心地调节,这用去了差不多两分钟。光滑的瓷砖墙壁上的凹槽里摆放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瓶子和小盒子,上面的包装上印着各式各样古怪的洋名字,他认不全,大多数不知道分别做什么用的,洗头的,还是洗身体的,犯难了不是,拿起来看看,拧开了盖子闻闻,剥开包装纸辨认辨认。他选择了力士洗头膏和多芬沐浴露这两种他熟悉的,为这他耽误了老半天——比坐在坐便器上大便的时间还长。接着他用力士洗头膏洗头用去了三分钟,再用多芬沐浴露全身擦洗一遍,再用水冲干净,用去了足足四分钟,再用干净的散发着清香的干浴巾把自己楷干,也要两分钟。此刻,他就是什么也不穿,光着身子冲出来,去扑向几乎掀掉浴衣就是同样光身的陶月,他也把时间用过了头,谁叫他呆在里边足足花去了十五分钟的呢,来不及了。
    陶月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间,却没离开,手带着门把手,让门不全关上,只露出她的半张脸,似笑不笑的,很调皮,难得的表情,对着只穿了一条短裤急切冲过来的李卓吾说:
    “你还可以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呆上一个下午。”
    “你呢?”
    “我不能老陪着你。”
    “为什么?”
    “这样不是更好?”
    “你回来。”
    “你会后悔的。”
    “不,我永远不会——”
    “你会,你会。”
    “不会。”
    “我走了,开房的钱我已经付了。”
    说完,她就把门彻底关上了,李卓吾冲过来猛地拉开门,一楞,站住了——他身上只有一条裤衩,他冲出去追赶像什么样子呢。再说了,她是他什么人呢?什么也不是呀。他退回来并没打算呆一会,而是迅速穿上衣服,出来到总台退还了钥匙牌牌,问女服务员,退房的那未女士往哪里去了。女服务员用探询的目光望了望他。他又说了一遍,对方才听明白,很诧异地用手指了指大门的右边。他转身走去,他好象那女服务员轻声说了句很难听的话,好象是“神经病”之类的。他的脸涨红了,他犹豫了一下,想回身问问那女服务员,怕自己听岔了,闹起来很没意思,也许,陶月向这里的人交代了什么,说他是个大色鬼,跟着来就是为搞女人的,嚷嚷开来更不好看,甚至脱不了身。而且,他现在眼前老是晃动着陶月那诱人的胴体,离他咫尺之近的胴体,他后悔听话地进了卫生间,倘若他当时不进去洗澡,没准他会扑向那个胴体,扑过去不就得手了吗?她不会拒绝的,也不会喊叫的,那是她把他带来,进了一间房,洗完澡就那样几乎没穿什么站在他面前,她要是没那个意思,决不回这么做的,也许我进去洗澡的时候她改变了主意。该死,这是我错过了机会,不能怪陶月。我再去找她。他这么想着,出了宾馆的大门,沿着右手的人行道边走边向远处看去。他走得很快,超过了很多行人,忽然他听见有人叫他,循声望去,路边的一辆轿车的前门探出半过身子向他招手,是在叫他,他不认识这个开车的司机,他愣住了,可是对方分明冲他来的。他走近了车子。
    “上车吧。”
    “对我说的吗?”李卓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小跑了几步到了车门边。
    “没错。”司机说完在座位上坐正了。
    “你是谁?”李卓吾弓着身子脑袋钻了进去问。
    “快坐进来。”
    “你是谁?”李卓吾整个身子倒在座位上还在问。他的两条腿满吞吞地移了进去。
    “把门带上,使劲。这里不给停车,交警见了要罚款的。”
    李卓吾有点忐忑不安,但他判断这绝不是绑架,他想这也许跟陶月有关,正是这个信念使他决定顺从地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他的判断没错。司机边发动车子飞快地驶去,边答他的话。他说他是老板特地派他在这儿等候他的,要把他带到老板那儿去,老板?老板就是是你说的这个女人。你叫她陶月,他们叫她老板,她是他们公司的老板。没有人直呼她的大名。也没有员工值得她她派车子来接。一般人很少见到她,只能见到她手下的,也就是部门的主管,除了有来头的客户。她经常在飞机上,在某地的五星级宾馆里和客户谈生意。有没有搞错?这是陶月?这个卖碟女是个公司的大老板?他已经不好意思再叫陶月陶月的了,换成了“你们老板”,左一口“你们老板”,右一口“你们老板”。他问你们老板会不会是另一个大老板,也姓陶,也是个女的,把我李卓吾当成了另一个人?
    “你真逗,这还回搞错?你老不是叫李卓吾吗?”
    “你们公司是搞什么的?”
    “除了贩卖人口,什么都搞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九章

司机答话好像有点戆,他顾着前面的道路和手上的手感脚下的脚感,仿佛在执行一项重大的使命,几次在十字路口被横穿马路的行人和骑自行车挡了道,他火起来,用这个城市最难听的话骂过去,接着一个人独自骂骂咧咧,是那种不火气很大的年轻人。本来就胆小的李卓吾不再和他瘩话了,他安静地坐在车上,不去注意司机和车窗外五光十色的街景,独自想着马上就要和那个女人见面,想象见面后的各种可能,越想越觉得神奇,到后来他仿佛坐在云里雾里,整个身子都轻飘飘起来。他庆幸偶然间认识了陶月,这样一位奇特的女子上哪儿去找呢,她不是个穷人,装得倒像个穷人,怪不得从气质上看不像个卖碟片的妇女和小丫头,她原来是干大事的,那么她在街头转悠为什么呢?这下好理解了,她准是在做市场调研,对,她是在做市场调研,要不怎么解释她的行为呢?我为什么一眼就看上了她。她也似乎一眼看上了我。我有什么值得她另眼相看的呢?哎,男女之事需要多少理由呢?男女互相看上不要理由,要缘分,咱俩就是一种缘分。想到缘分,一种莫名的激动在他心里升起。司机瞥了他一眼,关照他做稳当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快活得身子瘫软了,差不多躺了下来,整个身子斜依在车门上,真是坐没坐相啊。他重新挺直了身板,继续做他的美梦。    下面的情形在我们的李卓吾的手稿里是这样描述的:
    车子把带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既不在城里,也不在乡下,好象城郊结合部,我的模糊是被城市的大规模改造造成的,这种大规模改造的最大特点,就是把一切都改的面目全非,不断的改造,不断的面目全非,以至使得老住户也会认不出东南西北。总之,那里不像城里那么繁华,也不像乡下那么冷清,那里矗立着一座大楼,台阶很高,两边都竖立着白色的立柱,立柱上挑起的三角形牌楼,表面装饰着爱神浮雕。上边写着字,原来是个娱乐城,好家伙,叫了个结结实实的名字:巴黎夜总会。
    进去要通过一道厚重的门帘,门帘外看不到人,可是掀开门帘就不一样了,各种色彩的灯光旋转着扫射过来,传来震耳欲聋的音响放出的舞曲和鼎沸的人声,那里是一个比篮球场还大的舞池,上百对男女在幽暗的灯光里搂抱着转来转去,灯光幽暗到你看不清任何一张脸。但我没走过去,我被一名穿制服的保安领到门边向下的楼梯,仿佛向一间地下室走去,这里安静多了。我以为我去的是和陶月幽会的秘密所在,谁知道那里却像是个仓库,整箱的书籍堆得像粮库的粮食包一样。过来好几个穿西装那种高级白领的摸样年轻人,把我让进一间小办公室,拖出一把转椅请我坐上去,口口声声叫我“李总”,我乐得差点不知道我姓什么了。他们说你不是在写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古代人和你自己的故事吗?就在这里写,不必回去了。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三顿饭有人给你送来,还可以到上边随便什么地方去溜达溜达,跳舞,洗澡,按摩,打桌球,喝酒,唱歌,泡妞,美容,洗牙,健美,游泳,就寝可以上总统套间,也可以到你看中的任何一间客房,这儿的小姐也随你挑……这么说吧,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应有尽有,就真正的巴黎夜总会也没这里的设施和功能齐全,就伦敦的百老汇的戏台也没这里热闹。那么,费用呢?我问。你是这里的主人啊,对方回答,既然是主人,还要什么费用?我一下子懵了,目瞪口呆了半晌,我的天,这该不是撞见菩萨啦,是啊,是撞见了菩萨,陶月就是菩萨,不,是观音菩萨。我一下子联想到老李卓吾,老李卓吾的梅淡然不就是他的观音菩萨吗?我,我,发啦!我高兴得简直要疯了。我又问,你们老板现在哪儿?他们抢着告诉我,老板不轻易露面,她要见你会吩咐下来的。老板是个大忙人,她在全世界各地跑,没准这会儿都到了纽约了呢……
    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啊,陶月,我的美人,刚刚下午还跟我在一起,现在都到了纽约?我掐了掐手背,手背还知道疼,看来这不是梦。但会不会我耳朵听岔啦。我把我的疑问提出来,对方的解答和刚刚说的完全一样。我不怀疑了,我当机立断,我说我打定主意留在这里啦。我在这里写李卓吾,没事上去溜达溜达,老板总要回来的吧。一时见不到也不打紧,可以用全球通联系,再说可以在网上聊天。我问他们可不可以,他们说当然可以。

    七、

    就这么着,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睡,也不愁没地方散心和放荡,我在属于陶月的这座娱乐城的地下和地上组成的庞大领地上安营扎寨了。
    我要了一台液晶显示的笔记本电脑,它给我带来了方便,方便极了,把它带到东,带到西,有时在办公室,有时在豪华的客房里,为了写出来的文字效果更逼真,有时就趴在酒吧的柜台上边想边敲打键盘,在周围一片嘈杂声中体会那种特殊情境下一个被情欲控制的男人的心态,有一次竟然是在和小姐做那件事之前,让她脱光了坐在床上催促,使她急不可耐地下床来抱着我的脖子,用她的乳房摩擦得我浑身燥热下边实在忍不住了,我的手才推开键盘……
    但是我的创作出现了阻隔症,虽然我一段一段造了不少句子,可是这些句子之间没有过渡,一句句都是孤立的,怎么也连贯不起来。我意识到我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感觉了。那个原先设计的场景中,那么多人在同一时间和地点的活动根本描述不过来,整篇的文字已经散了板。我忙活了一个多月仍然没有进展,它们好象一堆零散的碎片,无论如何拼凑,都不能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东西。后来,我弄明白了,因为老李卓吾和梅澹然的事情毫无进展,场景的描绘和人物心理的刻画都无益于故事的推进,即使表现得细致入微,哪怕像摄像机摄录的带子反映的那么逼真也是徒劳的,主要是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打动读者,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创作的激情也就上不来,写作的潜能无法调动。犹豫好久以后,我把那些消耗了无数脑细胞造出来的句子都删除了,只留下几个好歹还有点意思的段落,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对于阅读老手还是能意会的。总之,表面上没什么,骨子里却出奇的重要。这是不可或缺的铺垫,因为李卓吾最终就栽在这件事上。它成了后世研究他的关键点,是揭开老李卓吾之谜的入口。
    这天暴雨如注,远近的山庄房屋在白茫茫的雨线中都消失了身影,任由风雨肆虐,不断的雷声滚过,吓的胆子小的都不敢出门。梅澹然没因为天气的缘故爽约。她照原计划进行。仿佛暴雨不是暴雨,而是一剂摧毁她贞节的春药,使她今天的情绪格外高涨。她没从腰门那儿出来,而是坐上软轿打梅家前院大门出,走不了多远,再由芝佛院的大门进。但不是她一人和陪伴她的绿珠,她后面跟着好几顶轿子——她的妯娌们,她亡夫的兄弟们的媳妇——梅澹然的母亲就是这几个女人的公婆,公婆忌日进佛堂上香还愿并不是可去可不去的小事。小姑子打头,妯娌们自然都惟恐落后,再说她们也都听说过佛堂里那个行动怪异的长老,还知道她们的一点隐私(这多半是绿珠两边多嘴造成的。)都想亲眼见一见这个老家伙。梅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家族中的这一支的老爷梅国桢又正掌理西北军事。这样的天气,梅家人没从内院的腰门进出,也是为显得隆重和虔诚。因为没走腰门,自然惊动了一些看热闹的。女人们一个个花枝招展,在小丫头撑起的油纸伞下,提着裙子蹑脚走进佛堂。而后边跟上来一群披蓑衣或直接冒雨被淋得湿漉漉的乡亲们。
    老李卓吾和他的两个朋友早早守侯在佛堂,他们把自己拾掇得比平日光鲜多了,都没喝酒,克制着,没胡闹,那是看在若有所思的老李卓吾的面子上。
    女人们一个个上香,跪拜,好一阵没李卓吾的事,他嘴唇翕动,微闭着眼睛,但留着一条缝,在别人看来他正专心念经,而事实上他在偷觑着梅澹然的一举一动。他现在观察她和开始见她的时候的动机——欣赏她的美色——不一样,他力图找出这些日子以来,在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应该有变化,不能不有所变化,在他和她相互不断寄书传简以后,她对他是否产生了更大的好感,产生那种对于女人来说独有的对男性的崇拜和依赖,以至奋不顾身地追随他,哪怕用寡妇的贞节去交换也在所不辞?就凭老李卓吾的历练和聪明,他也无法判断,因为女人的历练和聪明往往在男人之上,在这种时候,她就是火急火燎地要跟他行鱼水之乐也会不动声色的。女人比男人耐得住,女人比男人更会假模假式,她们在这方面比男人老到多了。老李卓吾由于判断不出来而万分沮丧,但毕竟和她近在咫尺,她轻捷的步态,淡然的微笑,和那一眼就可看穿的没骨一样的体态,太叫人忍无可忍了,老李卓吾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僵局是由他打破的。他迎着上完香让出拜垫给她妯娌们的梅澹然走过去,双手合十叫了声佛号。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07: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爆网络小说《末日的躁动》 第十章

澹然大师,我称呼你大师,你不会介意吧。”他说。他几乎不看她眼睛,他的目光游移不定。    “多谢老师抬举。还是叫小女子澹然好消受些。”
    “你的书简使我受益良多啊。”
    “还是老师给了我很多教益,让我受用无穷。”
    “哈,哪里哪里。老朽何德何能?”
    “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不能越份啊。”
    这话是好话,但老李卓吾听着很不入耳,而且觉得自己有点性急了,性急吃不着热豆腐,绝不能还没入港就搞砸了。要迂回曲折,慢慢来。他这么告戒自己,就把话岔开了。
    “这位可否叫澄然?”他指着刚从蒲团上站起来的女子问。
    “弄错啦,她叫明因。澄然就站在我边上。”说着她搡了一把身边的女子。那女子重新向老李卓吾道了个万福。
    “哦。想必站在供案那边的那一位就是善因菩萨罗?”
    几个女子先是羞红了脸,扭扭捏捏不愿承认这个老家伙给她们分别取的别号,她们早就从她们的小丫头那里得知了,亏了有思想准备,没愕然得瞪掉了眼珠子,接着听下来,他给每一位姐妹们都取了别号,觉得挺逗,咱们坐在深宅大院里自顾自的过日子,没想到外边还有个人记挂着,他不但取了别号,还把咱们当作了菩萨,我是菩萨吗?好笑,一个个嘻嘻笑了起来。她们的笑鼓励了老李卓吾,老李卓吾正需要这样的气氛来一步步诱敌深入,可以施展他嘴上功夫,他不想把他和梅澹然的事耽搁太久,毕竟是接近古稀之年的老骨头了,身上还有多少精血可供挥霍,都快枯竭啦!就眼前也比刚刚见到这位美人那阵子的火头弱了许多。况且美人闲着也是闲着,好比新鲜的鱼肉,总不能等放臭了再去吃,那还有什么滋味呢?
    “梅澹然不愧出世的丈夫,”他抬高了嗓门,他是要在佛堂内所有人都听清楚,一个也不能漏掉。“虽是女身,男子不及啊。”又扫视着那些还在吃吃笑着的小媳妇说道,“澹然固奇,善因、明因等又奇。诸位都是观世音在世变身啊!”
    一下子都成了观世音,女人们不但笑,还唧唧喳喳互相逗起乐来,空气陡然活跃了起来。与这话不相干的那些小和尚以及闯进来的那些乡们也跟着乐起来,纷纷拍梅家媳妇的马屁,特别是几个爱管闲事的婆子,说个不住嘴,甚至要跪下来向她们磕头,真把几个女子当成了观世音。佛堂里闹了好一阵子,还是老李卓吾的大嗓门镇住了:
    “别闹啦!听我念几句。”一个个终于安静下来,听老东西说话,原来是一首诗:
    “闻说澹然那日生,澹然此日却为僧。僧宝世间犹时有,佛宝今看绣佛灯。可笑成男月上女,大惊小怪称奇事。陡然不见舍利佛,男身衰隐知谁是?我劝世人莫浪猜,绣佛精舍是天台。天欲散花愁汝着,龙女成佛今又来!”
    好个李卓吾,当场口占了12句的古风,这是呈现给梅澹然的。梅澹然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她的几个姐妹都大声喝彩,高兴得都追打嬉戏起来了。门口那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乡亲,他们虽听不懂诗句,却看出来这是在夸奖那梅家的小寡妇。乡人很看得起梅家,但要把梅家这位回来守寡的姑娘当作观世音就太过分了。几个明白些事理的中年人直摇头,觉得这位长老也是太老不正经了,平日就听说他在佛堂跟两个不三不四的和尚道士胡闹,这会儿竟然把梅家的女人搀和进来,这像什么话呀?他们像眼睛里揉进了沙子,实在看不下去,离开了。只留下那些野小子、疯丫头和几个蠢婆子。
    说笑了一阵,几个女人要回去了。外边的雨也小了些,使女们也到了门口张开了伞。梅澹然走在最后。一看,老李卓吾就觉得这是个机会。他小跑上前,一把夺过绿珠手里的雨伞,那绿珠也心领神会,丢了伞,就空手去搀主人,把主人搀到伞下,又跑出去,到雨地里去招呼轿子。老李卓吾张着伞,伞盖下就他和梅澹然两个人,肩并肩朝佛堂的台阶下走去。虽然只有十几步远,可对于老李卓吾那是铺着黄金的道路,好象等了几十年才踏上这条路。就在这时他的朋友打滚和尚在堂上打起了滚,仿佛一头驴子忍受不了身上痒痒,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哭道士仿佛被人痛打了一顿,哇哇哭叫起来。已经走下阶的女人们都返回来瞧看。走在最后的梅澹然站住脚,回身望着嬉笑。老李卓吾凑近了她耳朵说道:
    “山居野处,鹿豕犹以为嬉,何况人乎?”
    梅澹然以为老东西在为打滚和尚和好哭道士辩解,想想他话里的意思以及那口吻,发现有点不对劲。却不大明白哪里不对劲,也就没吭声。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稍头。由那腰门进去如何?”
    很露骨了。这是明目张胆地提出和她幽会,也就是私通了。嘿嘿,老李卓吾一点也不知道害臊,他正等着对方回答呢。他昨天一夜想的就是找机会把这这意思给她挑明了,到时候打那道腰门溜进去会她。他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谁知老天帮了个大忙,给了个雨天,给了他和她在一把雨伞下,这不是天意吗?
    梅澹然涨红了脸瞥了一眼老李卓吾,没开口。而老李卓吾第一次和她挨得这么近,几乎脸贴脸了,他看到这女人澄澈的眼波,上面闪动的睫毛。封得严实的领口上一小截雪白的脖子,两鬓几根参差的毛发,好象被斜着打进来的雨水弄湿了,那儿散发着好闻的香味。这种香味他在他那口子头发上闻到过一些,不过全然不是一码事,味觉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老婆头上的这种味道里更多放久了被沤泡过的馊味(纵然被勒令勤洗也没用,不知是使用的洗发水不对劲,还是那里原本就是那味儿),这儿却是像走进了牡丹和芍药园鼻子底下的味道。他耸了耸鼻尖,想再凑近些去闻,目光里已经全是锐利的刀子和饥渴的口水了。梅澹然的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刹拉间她觉得仿佛衣服从外到里都被人剥去了,身子被剥光了,冷飕飕的。她抱着膀子,仿佛在护卫最后一件内衣的惊恐摸样,低下头,她一边连声嚷叫“绿珠!绿珠!”一边转身朝被雨水打的光滑的石阶下飞快走去。打着伞的老李卓吾跟不上趟,被她甩了好几大步远。老李卓吾纳闷不已。
    绿珠跑过来了。
    “个死丫头,怎么叫先生替我打伞?”
    见主人放下了脸,绿珠赶忙抢过老李卓吾手中的雨伞,扶着主人走向轿子。
    老李卓吾傻愣愣地站在雨地里,都忘了怎样行礼招呼,望着那四顶轿子尤其是最后那一顶梅澹然坐在当中的轿子抬起来,走了。他仿佛忘掉了一切,忘掉了自己,忘掉了雨水把他打得睁不开眼。
    “对天起誓,麻城就是我的葬身之地!我的观世音菩萨啊!”
    老李卓吾不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他吼叫起来,他这是要给轿子里的人听见,却早给尾随而来的乡亲们瞧在眼里,听在了耳里。他们把他这天早上看到听到的都道给了那些头有脸的东家和老爷们,那些东家和老爷恨得直剁脚,说这个天杀的,老不死的,再留他在麻城,麻城和麻城人不就完了吗,他不讲廉耻,难道我们也不讲廉耻啦!
    老李卓吾名声扫地,成了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恶棍,只有几个穷得没法讲礼仪的单身小寡妇情愿他上门念经胡闹,正经人家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老李卓吾在麻城呆不下去了。
  其实,这是老李卓吾名声的进一步恶化而已。这之前,姓史的道台对他就看不顺眼,要把他撵走。不料这家伙的朋友多,还挺有分量,一听说要对姓李的动真格的都站了出来打抱不平。史道台暂且咽下这口气,但他放出口风,总有一天要对他按律处罚。李卓吾对这种恐吓毫不在乎:要寒碜到老子头上,连门儿也没有!史道台就说当初盖芝佛院没有得到官府允准,要发令牌去拆掉佛堂。李卓吾说,你敢!芝佛院是用十方尊贵大人布施的俸金盖的,是供佛并为国祈福的场所。史道台才被吓了回去。可是,这回动静搞大了,公然勾引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寡妇,人证俱在,你老李卓吾再会狡赖也顶不住。老李卓吾也感觉到了,觉得自己的肩膀再能扛也扛不住了。和梅澹然这次见面没两天,他雇了青布小轿一顶乘夜色掩护溜走了。他这是为避风头,他离开了麻城前往山西走访了一个姓刘的朋友(叫刘东星),登上长城,然后由大运河回南,到南京料理他刊刻的书籍,五年后又悄悄回到麻城,回到芝佛院。
    他像偷了腥的猫一样,他忘不了梅澹然。在最近给梅澹然的信上他又一次说麻城是他的葬身之地,还把那年在雨地里向梅澹然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他能得到梅澹然吗?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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